被黑蓮花徒弟纏上了 — 第 8 章 盤心蛇

盤心蛇

明華喜桃花。

院子裏種滿四季常開的桃花,稱為桃花小居,白白粉粉的花朵充斥院落,清清淡淡的香味積滿人心。

花團錦簇的煞是好看,雲徙得知是桃樹,以為它們也能結甜美的果實,可惜它們自顧美麗,結出來的只有酸澀的果子。

最重要的是,不能吃……

明華為雲徙布置房間居住。

師尊的吩咐,她自然盡心盡力,無微不至。

擺了糕點清水,她柔聲道,“院裏有井,如要用水,出門便是,很是方便。”

然後拿出好幾個瓶子,聲音好似落盤珠玉,“你就當糖豆子吃吧,權可充饑。”

這些都是她煉制出來的丹藥,靈氣不多,很适合剛入門的低階修士拓脈修煉,排除雜質。

她指自己住的地方,“如果有旁的事,就去那找我,我一般在那裏煉丹。”

……

桃花小居裏散發着若有若無的香味,如果還跟着趙二八他應該賣完了藝,現在在收拾房屋,劈柴挑水,洗衣做飯……

可是他看了一眼四周華麗精致的擺設,不染塵埃的屋子。

似乎并不需要他做些什麽。

于是坐了一會,他又餓了。一只桃子,不能吃飽。

他從裝着糕點的盤子邊緣拿了一塊糕點。

一塊接一塊,吃三個後不再動了。

困。

他找了個地方縮起來,思考着為什麽又不收自己為徒了?

因為我是魔種嗎?魔種是什麽

他百思不得其解,應該是不大好的東西,他有點難過。

從懷裏掏出桃核看了半天。

地上的門開了一條縫,他看到白條條從門外游進來,它不是在‘師傅’皮膚裏嗎?

白條條游着S型曲線到他面前,然後擡起三角腦袋盯着他。

他也不知道怕,伸出手指想戳戳看。

不然怎麽說打蛇随棍上,它順勢從手纏繞到他小臂上,咻一下鑽到袖子裏。

“癢~”

他張開自己衣襟看,小白條條迅速在他心窩前兜住下。

“嘶嘶~”它吐信子。

“絲絲?”他模仿發音。

“嘶…”它盤起來了。

“好吧,你也想睡覺嗎?那我們一起睡吧。”他閉上眼睛。

不一會就感覺胸口發熱,暖堂堂的,特別舒服。

他忍不住睜眼揭開衣服又看一眼,它已經翻着肚子,呼呼大睡了。

他正要睡,門又吱呀一聲開了。

裙角在面前越來越近,在面前轉了兩圈。

“人……呢?”

明華順着一小塊衣角彎下腰找到了雲徙,他抱膝縮在桌子下面,半長頭發柔順的搭在肩膀,陰暗裏亮着幽藍,是他眼睛散發的光澤。

“怎麽在這裏呢?快出來。”明華說。

他聲音拖着,“困。”

明華不解:“困就睡榻,為何縮于桌下?”

因為他差不多就是在這些地方睡覺的呀!他很不解的出來。

明華指着旁邊的軟榻,“睡那裏。”

她在桌上放下兩套衣服和一雙布靴。

“你明日暫且就穿這身随盈心上學去。”

明華目光愛憐的為他整了整衣冠,細致的教他如何穿衣系帶。

“這樣穿?可記得了?”明華問道。

雲徙點頭。

她盯着他乖乖在床榻上躺好,明華說,“不用拘謹,把這裏當做自己家一樣就好了。師尊她心善仁慈,就算是魔種……也沒什麽的,她不會無緣無故怪罪你的。”

她也從楊盈心那裏搞清楚了事情來龍去脈。

“我要修至金丹,仙尊才收我為徒嗎?”雲徙不太适應地仰躺着問,他更喜歡蜷起來睡。

明華望着他那不帶着情感,不印任何事物的異瞳。盡管年幼,但這樣無情的眼睛,總讓人有些心中泛冷。

這孩子,将來說不定是适合修無情道……她多愁善感地想。

“師尊是這樣說了。”她颔首。

他歪了歪頭,“那,什麽是金丹呢?”

明華笑笑,這個倒好解釋。

“你引氣入體,将天地靈氣煉化,這一步叫做煉氣。下一步便是築基,築基是為了讓身體裏修煉的氣不會輕易跑出去……”

她用盡量簡單的話語來解釋。

“而金丹就是凝氣為實,金丹修士脫離凡胎,辟谷禁食,以靈氣禦行,初有成仙之資了。”

“你呢,就一步一步來好了,不必……”

她停頓下來不由抿唇笑,雲徙呼吸輕輕,不知何時睡着了。

第二天,楊盈心來帶雲徙上山。

楊盈心一拍儲物袋從裏頭拿出來了飛行法寶。

只是與昨日相比,騰雲駕霧相比,這小舟行駛速度變慢了,還有颠簸,沒有那種如履平地的感覺。

兩人從靈舟下來,高大石門上刻着八個大字。

右書衆生在上,左書天下為先,字體遒逸。

穿過石門,中間是一個巨大雕石。

“風息山共有十三山頭,這裏是風祈,意思是向風祈禱,不要帶太過暴躁,曾經在這裏有一只大蛇在這裏興風作浪,被師傅斬殺,此處才風調雨順的。”

只有提及師傅,她才多說。

路過集市,很是熱鬧。

她沒有帶他閑逛的意思,“這裏是買賣靈器,玉石,材料,食物的地方……別看了,你暫時來不了。”

風祈山位于整個風息山脈最西,是最安全的地方,這裏低階修士和凡人混雜交織。

從集市走出,不遠就是學堂。

很多面孔年輕,朝氣蓬勃的修道者穿着白衣走來走去。

“喲,小師姐來了!”

“小師姐!”

他們打招呼,都認識楊盈心的樣子。

“此處是外門學堂,叫做三知堂,你就在這裏修行。”

把雲徙領到了外門主事,楊盈心深怕沾身,忙不疊的草草交代幾句就跑了。

外門主事拿筆登記,“這位是。”

她就是再讨厭雲徙也不至于逢人便說他是魔種。

他身份不好說,楊盈心支支吾吾,“我從山下帶下來的,這是引薦信,您按正常流程來就好,不用給特別待遇。”

因為她讨厭雲徙,語氣裏自然而然帶着點嫌棄,她是掌門女兒,她的态度從某種程度上也決定了別人對雲徙的态度。

主事安排身邊弟子接引雲徙,因為楊盈心不好的語氣,那名弟子只給他安排了不好的屋子,也不怎麽盡心。

“外門弟子每個月領十靈石,如果不夠,可做日常任務獲取宗門積分兌換各種秘籍法寶靈石。”

“見你年幼可先去三知堂初級學堂裏學習去。”

很快就學明開悟,起初楊盈心還盡職盡責的每晚過來接雲徙回仙靈山,後來就敷衍了事。

沒有靈舟,他無法上仙靈山,幹脆就同普通外門弟子一樣同食同住。

明華曾來信問他怎麽沒回去。

雲徙已通得人情,沒說楊盈心沒來接他,只說想專心修煉,不回仙靈山了。

明華忙于煉丹,沒有多問,給他帶了幾套衣服,幾瓶丹藥。

再向明華問起仙尊,已然變得懂禮了。

仙尊,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修為最高的人,是不能輕易見到,也不能得罪的。

是仙尊點化他的渾噩,不嫌棄他妖族、魔種的身份帶回仙靈山,所以他……理應感激,恭敬,圖求回報。

他修煉速度特別突出,因而引起旁人嫉妒,年紀小,天賦出衆,異瞳長相又引人注目。

衆生門的外門弟子是個龐大的數量群體,裏面魚龍混雜,不知從哪流傳出他是妖怪之身,那麽不出意外的,他被排斥了。

一日山外,四個年輕弟子不善的把他圍住。

“喂,小妖怪,你的原身是什麽,變出來讓我們看看!”長着方臉的濃眉少年把他一攔。

如今距入仙靈山已過一年。

雲徙比剛開始看起來是高了一點,白色道服襯得他唇紅齒白,神清骨秀。

他被四個比他高比他壯的少年前後左右圍個結結實實。

“妖怪也可以上學堂嗎?”那方臉少年輕蔑說,“妖怪不就是被仙人們騎在身下的牲畜?”

其他三人哈哈大笑。

另外一個尖鼻子兔唇少年尖酸地說,“我聽說是盈心小師姐抓他回來,本要進獻給雲靈仙尊的,但他妖力太低了,仙尊看不上又不知如何處置,才趕到這外門來。”

雲徙聞言,眸光不由動了動,移向說話的少年。

“看什麽看!”那少年被那雙非人羊瞳盯着,心裏犯怵可又死撐面子,“說對了是吧,小妖怪,快變成原形讓我們騎一騎!”

一少年撫掌,“好啊!妖獸我還沒騎過呢!”

這四名少年分別是練氣三階,四階,七階和煉氣大圓滿!

尤其是練氣大圓滿的少年,就是那個方臉的。

名叫錢岱,今年才十九,就馬上要煉氣大圓滿,只要築基就能升為內門弟子,在外門弟子中風頭無兩。

他是尖鼻子少年撺掇來的。

尖鼻子少年胡顯,煉氣四階,十歲通過考核入門,可天賦有限,八年過去才四階。

而雲徙修煉速度不可謂不快,才一年就跟嗑藥似的飛速爬到練氣七階。

這怎能不讓其他人嫉妒懷恨。

可事實遠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麽順利,本來,他是無法修行的,他引氣入體好幾次都失敗,靈氣一進入身體就不知道哪裏去了。

後來他枯燥打坐了三天三夜,終于在懷中那條賴在他身上的小蛇周邊感受到了時時刻刻散發的一種特殊靈氣。

他靈機一動,嘗試将那些特殊靈氣引氣入體,這靈氣不會消失才讓他勉強踏上了修行之路。

這種特殊靈氣,後來他知曉叫做清氣。

清氣是世間最難得,最純粹的靈氣,只有少數天材地寶,奇珍異獸才有。

……

面對少年們的嘲諷,雲徙沒有任何反應,他心裏沒有一點要傷害同門的意思,即使對方出言侮辱。

他平靜到沒有什麽起伏地說:“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原形是什麽,變不成。”

錢岱說道,“這麽說你果然是妖了!”他捏捏拳頭說,“我聽說妖怪在重傷時就會變回去,既然你說自己變不回去,那我就把你打到變回去!”

尖鼻子少年掏出個黑色項圈,“我們可是連捕獸圈都為你準備好了。”

他們要動手!

這可急壞偷摸看着的某人了。

真是魔窟啊!

千辛萬苦,好不容易來到南疆風息的安本傑心裏罵着,雲朝昭騰雲駕霧不過片刻就到,他舟車勞頓了足足一年!

他路途上無時無刻不在無比懷念高鐵飛機……

從北到南中間種種坎坷不提也罷,還好他福大命大,遇到了貴人相助。

結果剛一來呢就看到他林哥被幾個同門欺負呢!雲朝昭不是說要收他林哥為徒?真武仙徒弟就這待遇?

他內心瘋狂陰謀論,雲朝昭形象在他腦海裏完一抹黑了。

“不出所料,我就知道會這樣,看來還得靠我救出林哥!”

他一咬牙,扭頭搬救兵去了!

——

一個時辰前,

合道山。

沒殺預言裏會為禍世間的亂世魔種,她總得過去解釋解釋。

把雲徙安排給明華後,她就獨自出發去了合道山,合道山倒不需要她花多長時間,不過她費了些心思在路上煉制了個法寶作為賠禮帶過去,于是才耽誤了一年。

剛到合道山就見雲興霞蔚的山色中一飄逸身影,半白半黑的道袍上紋着八卦陰陽圖。

俊秀青年正皺眉執子不語。

衣袂翻湧間,很有仙風道骨的味道。

他就是這一代的天機尊主,名駱宵,字長易。

沒有刻意隐藏氣息,她一到,駱宵就有感應。

見到她以後手中棋子順手抛回棋簍,頗有松一口氣的模樣。

模樣俊秀的道人笑吟吟地站起來,往前走兩步,眼神都發亮了,“昭,啊!”

他握拳抵在下颌,輕咳一聲,臉上欣喜收了收,,拱手道,“雲靈仙尊不遠千裏而來,蓬荜生輝,請坐。”

雲朝昭在棋盤對面落座,垂下目光,“長易在研究殘局棋譜?下得……有些奇趣。”

駱落聞言尴尬一笑,她哪裏在研究什麽殘局,就是擺了殘局不知道怎麽下,擱這下五子棋呢……

這天機尊主不是別人,正是從現代魂穿過來的昭昭入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