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此時正與璃凰談天說地呢。
璃凰見了雲裳,心下才真正開懷,笑問道:“雲裳,一切起居安排是否适應,羽織、羽鷺伺候的盡心嗎?”
雲裳喜笑顏開道:“都很好啊,從來沒睡過這麽舒服的床,也沒吃過那麽多好吃的,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羽織、羽鷺也待我十分盡心,只是,我不太習慣有人伺候,還是自己動手的好。”
璃凰聞言,心下閃過一陣心酸愧疚,緩緩道:“你若喜歡,以後可以都過這樣的日子。”
雲裳搖搖頭道:“嗯,還是算了吧,我還是喜歡在寶源山莳花弄草,賞景逗鳥,那多自由自在啊。”
她頓了頓,又說道:“況且,我将來還想游遍九族,治病救人呢。”
璃凰聽她如此志向,心裏十分欣喜,笑道:“原來你這小丫頭,還是個心懷蒼生的呢,好,很好。”
璃凰想到什麽,突然開口問道:“雲裳,你和俊兒……?”
雲裳聽到這個名字,心內湧出一股怒火,燒的五內煩躁,便委婉說道:“元妃,我不想提他……”
璃凰不知發生了什麽,正想問,門外便有婢子前來禀告:殿下來了。
雲裳不想見他,所以趕緊告退出來,不想剛走到門口,就碰上了姬俊。
但雲裳還是腳步不停的往外走,姬俊見雲裳要走,忙在門口堵住了她。
姬俊态度極其謙和道:“雲裳,昨日是我的錯……”。
雲裳冷冷道:“殿下是尊,怎會有錯,要說錯,也都是我們這樣粗淺之人的。”
姬俊方寸大亂,不知如何解釋,只得說道:“雲裳,你別這樣,你知道我只是怕你有事,才這般着急的。”
雲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氣什麽,但言語上還是不肯讓步:“殿下不是來請安的嗎,元妃等着呢,我還有事,先行一步。”
說罷也不顧姬俊的眉頭緊鎖,自行離開了。
姬俊心內糾結,但想起正事,便強壓了內心的不安,面色緩和了幾分,方才走近了殿裏。
他給璃凰行禮道:“嬸母,今日俊兒前來,有要事相告,還請屏退左右。”
待一衆婢子退下,姬俊才也緩緩開口:“叔尊和長老們選好了引出猰貐的日子,就在十日之後,月圓之夜。”
猰貐喜歡月圓之夜出沒,是巫鹹翻遍典籍和族訓才發現的秘密。
這時它的意識會薄弱,若是假意引誘,會事半功倍,但同時它的力量會加強,比往常更加兇狠。
璃凰點頭道:“好,我定會好好準備的。”
話剛出口,頭腦一陣暈眩,璃凰忙抓緊了藤椅的扶手。
姬俊見狀,擔心的問道:“嬸母怎麽了,可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請巫彭長老來看看吧?”
璃凰搖搖頭,給了他一個安心的微笑,道:“沒事,昨夜沒睡好罷了,不需勞動長老。”
姬俊方才松了口氣道:“那俊兒不打擾嬸母了,嬸母趕緊歇一歇吧。”
璃凰笑着點頭。
待姬俊退出殿內,璃凰面上閃過一絲隐憂,手掌慢慢撫上了小腹。
此後幾天,時光一如往常的流轉。
姬俊經常是呆在無上殿與玄帝還有十巫讨論捉拿猰貐之法,或是跟大羿還有川穹巡視軒轅族城。
也經常會在雲裳那碰一鼻子灰,還要躲着月厘時常的殷勤糕點,簡直是忙碌極了。
雲裳倒是自在,除了躲着姬俊,其餘就是在璃凰的殿裏,給她講寶源山上的各種有趣的事。
這日,雲裳又跟璃凰說起自己曾經搭救一只兔子,反被那兔子咬了一嘴的事情,忽然璃凰頭暈惡心,隐隐作嘔。
雲裳本就是熟識醫術的,非要給璃凰看診,但璃凰堅持不用,雲裳也就沒有再糾結了。
待璃凰睡下,雲裳謊稱有東西落在內殿,才蹑手蹑腳的走進去,将手搭在了璃凰的脈上。
“嗬”,雲裳深深吸了一口氣,生怕自己診錯了,忙又搭了一次。
元妃果然是有孕了!
不想璃凰睡覺輕,雲裳一番動作将她驚醒了。
璃凰發現雲裳已然知道了,于是将她拉進身邊到:“雲裳,此事不可聲張。”
雲裳不解道:“為什麽……”。
璃凰定定道:“有一件事,我可以告訴你,但你不許對外聲張。”
雲裳見她這樣鄭重其事,忙重重的點了點頭。
璃凰吐了口氣道:“兩日之後,我需要以自身為引,引出猰貐,然後會有重兵将他擒拿,此事甚少人知道,你也切莫洩露了消息”。
雲裳還是不解道:“為什麽一定要您去呢,又為什麽不讓別人知道?”
璃凰淡淡一笑道:“帝尊對外只道這猰貐不過是尋常野獸,若被人知道帝尊需用自己的妻子做引,怕被有心之人利用,引起九族民衆恐慌,天下動亂,至于我,這是我的責任,誰也代替不了。”
看雲裳還是聽不明白,璃凰安慰道:“你只需要知道,兩日後我必須要去,若是帝尊知道我懷了身孕,勢必不會允許由我做引,那軒轅族一切的準備就都白費了。”
雲裳想了想,還是搖搖頭道:“不行,聽說猰貐兇殘至極,萬一……,會傷到肚子裏的寶寶。”
璃凰定定的看着雲裳,一手撫了撫小腹,重重的說道:“這是我的責任,也是他的宿命。”
雲裳知道元妃應該早就知道自己有孕了,所以怎麽勸都沒用的,要想保全她和孩子,只能另想辦法,眼下還是先讓元妃安心吧。
雲裳點頭道:“我可以不說出去,但您要答應我,這幾天讓我貼身侍奉,盡全力的替您固穩胎像。”
璃凰見她答應,心下安然,複才開心的點了點頭。
月圓之日,終歸還是來了。
這一日,玄帝先是跟十巫又确定了一下作戰部署,又來囑咐了幾句璃凰的安全。
姬俊也不閑着,他和大羿、川穹一直密切注視着大凰殿的動向。
近前這猰貐倒是安生了些,幾乎沒有再傷害嬰孩,但它越是安靜,反而越讓人心慌,大抵這猰貐也是知道,月圓之夜身上力量會增強,是極好的動手機會,所以才養精蓄銳起來。
一日時光消散,轉眼就入了夜,玄帝下了令,合宮人等今夜無論聽到什麽動靜,都不得私自外出。
雲裳踱着腳步在披雲閣走來走去,羽織見她這樣不安,忙上前道:“姑娘這是怎麽了,像是有什麽心事。”
雲裳抓了羽織的手問道:“羽織,外面有什麽動靜嗎?”
羽織搖頭道:“沒有什麽啊,姑娘這是怎麽了。”
雲裳不安道:“你沒有發現,今日外面異常安靜嗎?”
羽織仔細聽了聽,果然安靜的有些出奇,點頭道:“是了,果真靜谧的很,聽說今日月圓之夜,有什麽兇獸要出來,帝尊下了命令,不準大家外出,所以才這樣安靜吧。”
雲裳又問道:“你且看看,正殿門口還有人嗎?”
羽織去看了看,片刻功夫就回來了。
她對雲裳道:“姑娘怎麽知道,正殿果然沒有什麽婢子守着了,元妃打發他們走了,聽守門的兩個仆役說,他們是帝尊派來的,說是守護元妃,說來也奇怪,既是守護元妃,又何必遣走那麽多人……”。
雲裳聽後有些坐不住,對羽織說道:“帝尊自有道理,人多有時候反而引起注意,你也下去吧,今夜想必是都不能出門了,早點安歇吧。”
羽織聽了話,自行去睡了。
待人都退下去,雲裳才蹑手蹑腳的去了大凰殿。
守衛本來不想讓雲裳進去,但雲裳手上端了茶,自稱是靈茶,是給元妃補增功力的,守衛想了想,便放了她進去。
璃凰拗不過雲裳,念在她的一片孝心,便把那茶喝了下去。
這哪裏是什麽靈茶,只是雲裳好不容易配出的嗜睡散。
待璃凰睡了,雲裳輕輕将她扶到床上,蓋好了被子,自己則換了璃凰的衣服。
不大一會,便有守衛前來禀告:“禀元妃,帝尊說一切已準備妥當,特來請元妃過去。”
雲裳慢慢站起來,因選了件鬥篷外袍,用大大的風帽遮住了臉,所以沒有人看到她的臉,她朝內殿方向看了眼,脫口而出一個字:“走。”
這幾日雲裳可沒少學習璃凰的言談語氣與走路姿勢,連羽織、羽鷺都誇她越來越有元妃的感覺呢。
所以這些守衛自然不會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