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蛇少女 — 第 5 章 光明前之黑暗

黑暗之中,薛府點亮了數十把燈籠火把,薛太師站在院落,背負雙後,欣賞着陰霾籠罩的天地。

唇邊,泛起溫和的笑容。

這個笑容,其實無時無刻,都泛在他臉上。

薛太師平易近人,愛民如子。

這是市井間對他的評價。

人們說,赤戬國可以如此太平,全因有個好國王,而國王,全賴文有薛無淚,武有秦夕夏。

然而,人們卻不知,朝廷之中,表面平靜,暗藏洶湧。

亦不知道,如今的國王,不過是個昏君。

自從二十年前,誅滅了‘夏族’,得到那個傾國傾城的夕陽仙子之後,他便開始不問政事,終日沉浸在美色之中。

後來,夕陽仙子離世了,他變得更加荒唐,不但喜好女色,也男色也同樣沉迷。

這樣的國王,早就不該存在,如今陷入昏迷,或是好事。

這時,紅衫小丫髻提着燈籠走到他面前,向他福了一福,呈上一封密封的信,畢恭畢敬地說:“老爺,剛剛有人送來的信。”

薛無淚借着燈光斜觊信封上的筆跡,便知道是那封信中,只裝作一張白紙。

那筆跡,是王後的貼身侍婢的筆跡。

一旦有人送來這筆跡的信,說明着王後尋找他,有重要事情商量。

薛無淚接過信,随手把它放進丫髻的燈籠火之中。

燈籠的稀微火光,照不亮赤戬國,照不亮赤戬王宮,亦無法照亮永樂內心深處。

永樂蜷縮在宮牆角,交抱着雙膝,頭深深埋在膝蓋之中,渾身顫悚,內心恐懼而無助。

永樂最怕黑暗,父王寵愛她,她的寝宮之中,一到夜晚,就燈火通明,若要去何處,宮女太監必然排成兩隊,點上百盞燈,簇擁着她,為她照明。

但是今天,父王昏迷了,不知何時才會醒過來,因此,在這黑暗的世界裏,便再也沒有人想到她的存在了。

想到這裏,想到父王命懸一線。

永樂忍不住淚眼婆娑。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

天漸漸地亮了,依稀能望清環境時,才見到許多太監宮女挑着燈籠,呼喚着她的名字,四處找尋着她。

但是沒有人見到她。

燈籠的光芒在眼前晃動,又飄遠。

永樂吸了吸鼻子。

又一陣腳步聲傳過來了,越來越近。

最後,在她面前停下了。

永樂擡起頭,淚眼朦胧地打量着面前的人。

一身黑衣,溫文爾雅的男人,是禦前四品帶刀侍衛宇文驀奕,亦是上書大人的兒子,與驀晨,永樂從小一起玩到大。

溫柔凝視她,他說:“每當不開心的時候,你總是躲在這種地方。”

“宇文哥哥!”永樂的淚又湧出來。

“永樂!”

宇文驀奕蹲下來,把她擁在懷中。

他沒有叫她公主,因為此時此刻,他只是把她當作一個令人疼惜的小妹妹。

輕撫着她的黑發,他柔聲地道:“黑暗過去,光明就會來臨了。”

“但是,父王,什麽時候才會醒過來?”她仍然哭泣。

他嘆息了一聲。

“永樂,你已經過了十八歲的生日,許多事情,該知道怎麽面對了。”

“你說什麽?宇文哥哥?你的意思,是不是,父王他……再……再不會……”

她哭得更厲害了。

“永樂,王昏迷不醒,太子尚體弱多病,王後又不問政事,這時候,若連你都不堅強起來,赤戬王室該如何?”宇文驀奕聲音嚴厲起來。

永樂怔了怔,眼淚立即止住。

她從宇文驀奕懷裏探起頭,擦去淚水。

“宇文哥哥,謝謝你提醒,永樂知道該怎麽做了。”

宇文驀奕滿意地微笑注視着她。

“知道就好,太子殿下正四處尋找公主呢。”

“嗯,我馬上去找他!”

永樂站起來,挺直脊背。

驀晨的寝宮一個宮女太監都沒有,空蕩蕩地,無數的冷風從打開的窗戶吹進來,吹得寝宮中白色的幔帳淩空亂舞,四處紛飛。

“驀晨!”

永樂呼喊太子的名字,見不到他的蹤影,只得轉而走向書房。

書房中也沒有人。

永樂呆怔地站在書架後,心情有些落寞。

突地,書架上摔下了幾本書。

她走過去,拾起書本。

原來是一本關于三世傳奇的書籍。

“驀晨什麽時候開始會相信這種前世今生的東西呢?”她自語着,随意翻了幾翻,見到上面寫着桃花上神與她手下徒弟的故事。

故事裏說,桃花上神,是赤戬國的守護神,赤戬國開國之前,在聖靈山坐化成仙,手下的五個徒弟誓死相随,後來也成為了天庭的小神仙。

五個徒弟之中,有一個是女徒弟,容貌之妩媚,氣質之優雅,天地間無人能及,因此得到天帝的垂青,封為聖女,準備擇日進入天宮之中,成為天帝的新妃子。

然而,在未進宮期間,聖女卻不知何故犯了過錯,間接改變了赤戬國的命運,置使赤戬國陷入了滅亡的危機。

聖女本該被送到異度空間流放二百年,但天帝因深愛着聖女,不忍心重罰,便輕判聖女下凡為人一世,消除赤戬國危機,則可重返仙界。

聖女下凡那一天,赤戬國的公主剛好出生,天空霞光滿天,出現五彩祥雲,人間百花齊齊盛放,百鳥齊齊歡叫,慶祝聖女降臨人間。

聖女降生之時,桃花上神贈予起死回生之仙果,放在聖靈山寶塔尖的紫水晶頭蓋骨之中,若聖女它日在人間遇到劫難,需取出仙果之時,則要找到四大護法,金雕,青蛇,雪豹,黑鱷。

四大護法潛伏在人間,與聖女相呼相應,若聖女出現,護法亦會随之出現,每個護法身上,都有他們互相對應的雕,蛇,豹,鱷之印記。

民間有傳聞,聖靈山終年被雲霧纏繞,時隐時現,傳說能爬上聖靈山的凡人,将得到神靈庇佑,一生平安富貴。

但是,古往今來,卻從來沒有人找到過上山的路。

甚至更有傳聞,聖靈山會随着季節變化而移動。

沒有人能真正說得出聖靈山的所在。

但是,若找到四大護法,則可運用他們身上的胎記,組成線路圖,得到聖靈山真正的所在。

而找到聖靈山,聖女身上的桃花印記,與四大護法身上的印記,亦将出現一組可以打開聖靈山寶塔的密碼,取出藏于塔中的紫水晶頭蓋骨內蘊藏的仙果。

看到這裏,永樂輕‘啊’了一聲。

書架亦在這時發出輕微的響動。

她合上書本,奇怪地擡起頭。

書架在緩緩晃動着,她急忙站起退後,生怕被砸到。

但書架并沒有砸下來,而是緩緩旋轉着。

像門扉被誰在裏面輕輕地推開,書架與牆形成了一個三角形,一個瘦削的身影映照三角形之間的空地裏,伸出手輕搔着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