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盤古大神最寵愛的小女兒,真身為二八年華,姝色傾國的美女,自是引得八方傾慕,王母不堪其擾,常年幽居昆侖山,只由一只名喚雲裳的三足青鳥随侍作伴。久而久之,深居簡出的王母被凡人撰寫的越發的神乎其神,胡編亂造了好些與她相關的奇聞異志。
不過,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
至于這傳的煞有其事的人頭豹身嘛,那自然是假的不能再假…
南袖自诩六界四海第一美人,向來恃靓行兇,此番不僅容貌被王母碾壓,就連身份與實力亦是雲泥之別,一張俏臉垮的不能再垮,饒是南澤如何哄勸都不得展顏。南袖心裏苦啊,本是乘興而來,想着能憑借曼妙身姿一舉拿下狐帝,如今穿着這比燒火丫頭還不入眼的黑布衫,不說狐帝了,就連自己都覺得沒臉見人,只想鑽進地縫裏去。
“乖,等一會兒晚宴結束了,咱們就回去換衣服啊…”南澤知道南袖最是愛美,被王母于人前這番羞辱自是不太好受,可也沒有其他法子,衆生萬物在王母眼中不過蝼蟻,現如今四大神族裏,唯一能跟西王母搭上話的恐怕也只有玄冥大帝玄虞了。
孟闕的席座被安排在了南澤南袖的對面,大剌剌的将目光投落在那慘兮兮的南袖身上,眼見那一向盛氣淩人的小仙子一臉的沮喪苦悶,他就莫名的開心,深覺這西王母真是為四海八荒做了一件大好事,終于有人收拾這只無法無天的小雀兒了~
孟闕自得其樂,愉快地自斟自酌起來。
“主上緣何如此歡愉?”一旁的清璇不明所以。
“你看看那南袖,耷拉個臉,好似被人拔了毛似的…”
清璇順着孟闕的視線看過去,卻不禁感嘆,美人就是美人,就算筚路藍縷、荊釵布裙也依然是美的。
“我倒覺得,她就算穿着黑布衫,神情恹恹,依然能攝人心魄。”清璇實誠地,說出了心中所想。
“有嗎?”孟闕發笑,“我看她退去仙裙,一身黑衣,倒更像是人間的燒火丫頭…”
燒火丫頭…?
清璇聞言垂眸看去,自己也是一身毫無特色的束腰玄衣,本以為穿着打扮只需得舒适貼身,行動方便就行了…卻是粗鄙的,像個燒火丫頭嗎?
她舉目四望,往來周旋的神女仙子們,誰不是仙衣翩跹,飄帶搖曳呢?看來這穿戴修飾,還真的是門學問…
正當南袖扯着自己的袖角,羞惱不已時,驚聞仙侍傳聲:“青丘狐帝白钰到——!”
完了完了,壽誕正宴明明明晚才開始啊,怎麽白钰今天就來了?南袖趕緊舉起一顆蟠桃,将臉遮住。
“你便是如今的青丘狐帝?”主座上的西王母,斜斜倚着靠背,睇着座下來人,疏懶說道。
“正是在下,白钰代青丘萬民,恭賀王母壽誕。”白钰恭敬道。
“長得倒是不賴…可有心上人?”
王母只是打着閑趣,可滿座的神仙無不豎尖了耳朵等待下文,一時間嘈雜的宴會倏地安靜下來,一衆女仙屏氣凝神靜候白钰的回答,尤其是南袖,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擋臉的蟠桃。
“在下…”白钰正欲回答,卻又聽見一聲高呼,
“天宮,婉露仙子到——!”
“喲~中土天宮的人來了呀?”王母輕嗤了一聲,目光轉而瞧向了那一身水藍裙衫的仙子,早已對白钰的答案沒了追究。
沒能聽到回複的衆仙子皆是一聲嘆息,當然嘆氣歸嘆氣,打算隐身一整夜的南袖再次舉起了那顆蟠桃。哼,今晚就先低調一回,等明天,一定要豔壓群芳奪得白钰的心!
“是的,小仙婉露,見過王母。”說着,将手中禮盒呈上,“我謹代表天宮,奉上賀禮,禱祝王母萬壽。”
“呵,你天宮…能有什麽好東西?”王母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此話一出,衆人暗吸一口涼氣,王母這番話,聽上去是在嫌棄東西不好,實質上是暗罵天宮裏的人,這一頓沙射影指桑罵槐,可謂是絲毫不留顏面啊…
聽見婉露被王母如此暗諷刁難,白钰心下不忿,正欲開口替她解圍,卻只聽見那婉約仙子不卑不亢說道:“我泱泱天宮,坐擁九天,到底有沒有好東西,王母收下,不就知道了嗎?”說着,便是把禮盒再次往前一送。
“啧,泱泱天宮,坐擁九天…”王母掩唇一笑,端的是風情萬千,居高臨下道,“難為你一介小小道仙,竟有如此底氣…雲裳,把東西收下吧。”
“非是我婉露有底氣,是娘娘您大度,斷不會與一介小小道仙一般見識…”婉露直視王母,淡淡道。
一句話明褒實貶,暗嘲王母沒氣量小心眼,衆人不禁對這個天帝身邊的道人仙子更加欽佩。白钰将這一切看在眼裏,可笑自己的擔心都是多餘的,天帝寂遙城府頗深,婉露追随他一萬年,這盤桓周旋的能力自然也不在話下,倒是這高傲的王母久居深山遠避人煙又自恃強大目空一切,相較之下,其實更加的率性耿直…論話術,絕非婉露的對手。
“這凡人飛升的神仙啊,就是能說會道…”王母悠悠地嘆息了一聲。
當初那張百忍便就是這般的巧舌如簧,說什麽凡仙登帝暫且過渡,東西兩邊都不偏袒,等王公王母有了對策,便會交還天帝之位…哼,說的比唱的好聽,這所謂一過渡啊,就是十幾萬年,遜位之後,仍是将帝位傳了道仙…
“娘娘謬贊了,婉露不耽誤娘娘雅興,先行入席了。”婉露不禁苦笑,若換成寂遙親自前來,受這番冷眼,該多麽難受啊…
婉露的席位,不出所料,被安排在了偏僻末尾,她也不惱,畢竟王母與天宮積怨甚深,能賞臉給個座位,已算是仁慈了。這樣的尴尬場合,說真的,她是一點都不想來,可又有什麽辦法呢?天帝作為衆神表率,總不能同西王母一般的盛氣淩人恃才傲物吧…有時想想,倒真不如卸了天庭官職,同玉郎一般,做個逍遙散仙,嬉游紅塵。
而狐帝白钰,因着身份高貴,被安排在了左上座孟闕的旁邊,剛好與南袖斜對角。南袖暗叫不妙,離得這般近,白钰只消稍稍一擡眼…不就能看到如此不堪入目的自己嗎?
不行,我得換個位置坐。
趁着孟闕白钰寒暄之際,南袖偷偷向後方挪去,不料被旁座的滄雲兮拉住了衣袖:“你幹什麽去?可不要想着偷偷換衣服哦…”
不怪滄雲兮如此緊張,要是南袖偷偷換了衣服,那豈不只有她一人,還穿着這難看無比的粗布衫了?
不行,要醜一起醜,要美一起美!
“哎呀,我不換啦…”南袖扯開她的手,也懶得再多說,悄悄溜到了宴席的末尾,婉露的席座上。
正在遐思的婉露,被莫名蹭了桌,心下奇怪,探問道:“南袖仙子?”
“婉露仙子夜安,”南袖讪笑道,“我覺着你這後邊的空氣甚好,甚好…哈哈,所以我到你這來坐坐,嘿嘿…”
當然,婉露是半個字都不信,但眼見向來錦服華裳的仙子竟然穿着一身玄色粗布…好像蹭桌子什麽的,也不是十分稀奇了。
“沒關系,能與仙子同桌,是婉露的榮幸。”婉露對這南煙的妹妹是頗有幾分好感的,雖看似任性,但其實心思單純,天真爛漫。
從未跟婉露交流過,這第一次說上話,便被這溫婉的仙子暖到,南袖莫名有些感動。但是感動之餘,她怎得感覺有點怪怪的,是她出現了幻覺嗎?她怎麽覺得那白钰,總是有意無意地往她這邊瞄呢?…
難不成…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莫非在這一堆花紅柳綠,名目招搖的仙子之中,自己的黑布衫是如此的與衆不同,居然吸引到了親親白钰的注目?嗯,很有可能,人間很多話本子都是這麽寫的,什麽皇帝王爺,死活不愛溫柔美豔的大家閨秀,偏偏就是喜歡懵懂莽撞的小丫頭~
啊~果然長得好看的人,穿什麽都是好看的呀~
放下心來的南袖,擱了随身攜帶用來擋臉的蟠桃,大大方方的接受來自自家男神的注視。
“南袖仙子,我出去一下。”深感無聊的婉露,知會了一聲便離席了,正暗自竊喜的南袖也只是随口應了一下,并沒太在意。
與此同時,好些天沒見的孟闕正興致勃勃地,同白钰講述一些聽來的趣事,卻發現白钰的眼神時不時就漂移,滿臉都寫着心不在焉。察覺到異樣的孟闕順他目光尋去,這一看不要緊,竟然是在瞧那鬼見愁的南袖??
“我倒覺得,她就算穿着黑布衫,神情恹恹,依然能攝人心魄。”
莫名,便回想起了之前清璇說過的這番話。
不是吧…白钰的口味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重了…?
孟闕只覺得天昏地暗,幾欲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