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每天都想鬧海 — 第 90 章

“露兒,你為什麽…總是能那麽冷靜?”白钰落下淚來,在月光的映照下,剔亮無比,“我有的時候真的好恨你,我恨你,恨你為何就不能為我沖動一次呢?哪怕一次,一次就行…”

白钰哭了,他居然哭了,你把那麽溫柔的人弄哭了。婉露啊,你這身罪孽,就是下十八層地獄都無法洗清了…

呵,沖動?我何嘗不想沖動一次,可沖動的代價就是要你的命,你叫我如何能?如何能…

“別哭,钰郎別哭…”她将人緊緊摟住,忍着哭腔,艱難說道,“放手吧,找一個匹配的仙子做你的狐後;而我,會回到天帝的身邊,他還能給我一個,屬于我的…孩子…”

白钰一滞,原來,婉露是如此在意這件事,她也是想擁有後嗣的…

“不,我不放,我不會與你和離,我們是夫妻啊,我們才做了十天夫妻…”他仍在極力挽留,“我們說好的,我們要恩愛一輩子的,才十天,才僅僅十天,就要結束了嗎?露兒…”

“十天,就夠了,無論如何,我還是感激你,給我了一段奇遇。”說着,自墟鼎取出那半塊玉佩,遲疑地,顫抖地,放入他空懸的手掌之中。

“不,不要,求你,不要這樣對我…”白钰淚流滿面,失意的不停地輕輕搖頭,他哽咽着,“拜托了,不要,不要離開我…”

“忘了我吧。”婉露輕輕吻去他的眼淚,嘆息道,“我真的好累啊,這不被祝福的愛情,這要天下人陪葬的愛情,我真的好累好累…我也只是個想要安定幸福的普通人,我不想和你一起過流亡天涯或者戰火連天的日子,這條路我真的走的太長太久太難了,白钰…”

“忘了我吧。”

終于抑制不住內心充盈的悲傷,淚珠自她眼底滲出,順着仙子的臉頰緩緩逝落…忘了我,不,不要忘記我,如果連你都忘了我…我該如何是好啊?呵,最好,不要忘記我,也不要記得我…

钰郎,钰郎…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可是我的心好痛,快痛死了…

“露兒,別哭…”他輕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痕,明明自己還在流着淚,還要笑着安慰她,“對不起,是我一意孤行,是我一定要把你拖進我的生命裏;對不起,我不知道這會讓你難過…露兒別哭,這不是誰的錯。”

啊…你怎麽可以,你怎麽可以啊?你怎麽可以,在分開時候,還這麽溫柔?

不要溫柔,不要這麽溫柔的對我,我會舍不得,我會舍不得走的…

“今夜,明月當空,作為見證。仙子婉露,願與狐帝白钰,和離…”她強忍着盈眶的淚水,一字一頓道,“從今往後,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露兒…!”他哀叫一聲,慘聲道,“一別各兩寬,何來生歡喜?沒有你,歡從何來?喜往何去?你告訴我啊,露兒…”

“時間,是最好的良藥,你會痊愈的。”仙子盈盈一拜,“狐帝夜安,婉露告辭。”

語畢,一陣青煙消散後,再沒了仙子倩影,有的,只有一顆破碎的心,于如皎月光下殘酷的暴曬。夜涼如水,白钰在閑庭中默然矗立,月光浸潤了衣袍,清霜爬上了袖角,他卻渾然無覺。

晨光熹微,他才失魂落魄地回了大殿,召來合族長老,正式宣讀了——退位诏。

九重天·紫微宮

天帝仍是虛弱得很,但得知婉露仙子回來了,強撐着坐上了禦座,一旁的寧笙端着湯藥,看在眼裏痛在心裏。為了留住心儀的仙子,她的陛下,甚至不惜折損自己的仙體…

藍衣仙子正恭順地跪于大殿之中,顯現出了絕對的臣服,而天帝雖臉色蒼白,但一雙眼睛晶亮無比,他睇着仙子就像在看眈眈已久的獵物。

她無聲的嘆息,随後幽幽道,“陛下,湯藥涼了,我去溫一下,寧笙告退。”

不出意料的,天帝很明顯根本沒在聽她說什麽,她識相地離去,識相地關上大門,識相地退出他們的世界。

“你回來的,比我預想的要晚了一些。”他的聲音有些病弱,但依舊氣勢壓人。

“我回來了,請陛下饒過白钰。”她伏首一拜。

“可還記得你的誓言嗎?”寂遙沉沉問道。

“記得,”婉露深吸一口氣,心如刀絞,“我會追随陛下,萬死不辭。”

“記得就好,不要再輕易忘掉了,你近前來,讓我瞧瞧。”他心情大好,招呼她上前。

婉露遲疑了一下,終是緩緩起身,登上玉階,來至了天帝眼前,面無表情地垂着頭。

他指節托起她下颌,微微蹙眉,“可是哭過了?怎麽眼睛紅紅的?”

她不着痕跡地偏過頭去,沉聲道,“還請陛下自重。”

自重?

他手臂一勾,便将仙子摟入自己懷中,震驚的婉露不住地掙紮,那人也不惱,只是伏在她耳畔,輕聲說:“別掙紮,傷口裂開了,你的白钰,罪過可就大了…”

聞聲,仙子果然停止了掙紮,只是看向他的一雙清潤瞳眸中赫然有淚光閃爍。他不禁有些黯然,這是有多不願,多不甘啊…躺在我懷裏,就讓你這般難過嗎?

“寂遙,如今我為魚肉,我無話可說,但兔子逼急了,也是會咬人的。”她目光堅定,漸次道來,“我知道,青丘和天庭遲早會有一戰,可如今你設計白钰刺傷了你,青丘便已失了先機,這一招,你确實夠狠夠毒。我沒辦法,只能回到你身邊,但這并不代表,我會任你為所欲為。”

“哦?那你又待如何?”寂遙饒有興致地垂眸睇着婉露,明明整個人都在他懷裏,還能這般冷硬地說些威脅之語,呵,果然是他一手教導出來的好臣子~

“一,你不得追究白钰;二,我在一日,你便不得妄動青丘一日;三,我不會做你的女人,你我之間,仍是君臣。”

“哈哈哈哈,”寂遙一陣大笑,五指來回地勾畫她的臉龐,搖頭一嘆,“婉露啊婉露,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談條件?我不僅會讓你做我的女人,我還會給你名分,封你做天妃?可好?”

“你做夢!”婉露面色一沉,“若你執意逼我,我便一死了之。”

“呵,以死相逼?”寂遙笑了,伏在她耳畔,語氣鬼魅而狠毒,“你死了,我立馬蕩平青丘,我會把你的白钰…千刀萬剮。”

懷中的仙子一僵,她實在是太好被拿捏了,只要寂遙表現出一點點狠戾,她就生怕白钰會受哪怕一點點傷害…更何況,白钰之前為孟闕護法,失去了大半修為,早已不是他的對手。

是啊,正如天帝所言,她其實根本就沒有同他談判的資格。

“可是天帝,你別忘了,你的未來天後可是滄雲宮的小主,她豈能容你身邊有其他的女人,你這不是存心…想害死我嗎?”

“這個你就無需擔心了,我自有我的法子。”他在她額上輕輕印下一吻,“我曾許諾你,會給你一場風光的婚禮,你只需要準備好,做我的天妃就行。”

“行,我等着做你的天妃,”婉露手指停在寂遙的唇上,止住他打算落在她頰上的親吻,“不過在此之前,你不得碰我。”

聞言,寂遙冷了臉色,陰沉地問:“哼,你都跟他靈修多少次了?如今,還要在我跟前裝矜持嗎?”

“你總得給我一段時間,讓我慢慢放下吧?”婉露冷笑,挑釁道,“還是,你願意和一具麻木的屍體歡/愛?”

稍作思忖,寂遙松開手,放任仙子自懷中脫離,但,這只是一個開始。

他褐色的眸子裏,滿是勢在必得的倨傲,“等着吧,我會讓你心甘情願的…做我的女人。”

“婉露等着那天。”她福了福身,“陛下夜安,臣告退。”

夜筝聽說白钰退位了,說實在的,并沒有多驚訝,畢竟在得知他将政務交給旁人時,便料想會有這天…然而,在聽聞白钰退位的緣由時,卻是大大的費解。

不行,她一定要去狐王宮問個清楚明白。

一個閃身奔至青丘狐王宮,才知白钰的殿宇已被拆了牌匾,也是,如今這裏不是狐王宮了,自然也不能挂這樣的牌匾了。白钰卻沒換上新匾,仍由這偌大宮闕無名無姓的橫亘天地間,見此狀,她不由地心一沉。

“白钰?…”她在各個宮室間穿梭,最終在閑庭的玉蘭花樹下尋着了他。

他只是靜靜坐在石凳上,拎着酒壺自斟自酌,對她的到來毫無反應。

她從未見過這般頹唐失意的白钰。

“你夠了。”她一把奪走他的酒壺,皺眉道,“你看看你,你現在什麽樣子,酒氣哄哄的…”

“我什麽樣子,不需要誰來關心。”話音未落,便又兀自幻出一壺酒來。

“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看他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夜筝就來氣,“怎麽六界都在傳,狐帝白钰昨日大鬧天庭,強奪天宮仙子還意圖刺殺天帝?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