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雲裳起的有些晚了,說來都是羽織和羽鷺這兩個丫頭,昨晚拉着自己興奮的談天說地,害的自己一覺睡到日頭升的高高的了。
不過也難怪她們如此歡喜,數月不見,自己對這兩個丫頭也是思念的很呢,又因着元妃平安生下孩子,所以大家都高興的很,一直聊到很晚才睡。
羽織服侍着雲裳起身,又伺候她用了飯,邊收拾邊調侃道:“殿下待姑娘可真好,特地叫我們依舊伺候着,說來也是有心了。”
羽鷺拿了見天青色镂花的袍子來,也一同打趣道:“若是有人待我這般用心,便是死了也值。”
羽織看羽鷺那犯了花癡的模樣,笑着打趣道:“你若是動了心思,不如求了姑娘,将你嫁了可好。”
羽鷺羞澀難當,紅了臉怪道:“偏你這張利嘴,最會胡說的,我是替姑娘高興,沒的讓你打趣。”
雲裳見二人一唱一和,好像什麽都知道似的,便笑道:“瞧你們說到哪去了,我是元妃的醫女,又和殿下相識一場,殿下待我好些,原也是禮數罷了”。
羽織接過羽鷺手裏的袍子,細心披在雲裳的肩上,笑道:“姑娘瞞得過別人,瞞不過我們的,我們跟了您這樣久,還看不穿您的心思嗎,就說昨日你和殿下相見時彼此的眼神,總是騙不了人的。”
羽鷺亦湊過來道:“就是,就是,之前殿下對姑娘不理不睬的時候,您可是好一陣子落寞呢,不過看昨日的情形,似乎是與殿下和好了,所以這臉上的笑容,無論如何也瞞不過去。”
雲裳覺得有些尴尬,佯裝斥責道:“好啊你們倆,竟敢私自研究起我來,看我怎麽懲罰你們。”
說罷,雲裳便伸出手來咯吱她們,三人嬉笑打鬧,頗為熱鬧,一時羽織覺得這樣太過放肆,才停下來,對雲裳道:“姑娘放心,不管姑娘如何選擇,選擇之人是誰,我和羽鷺都會忠心于你,不會亂嚼舌根的。”
雲裳見二人如此鄭重其事的談論自己的感情,心裏覺得不好意思,便借口道:“呃……我……我得去看看元妃了。”
說罷,便一溜煙的跑出了屋子。
大凰殿中,璃凰尚在榻上歇息,見雲裳進來,笑着問道:“怎麽一早便來了,都不曾好好歇歇。”
雲裳坐在榻上,伸手拿了璃凰的補藥聞了聞,笑道:“我又不累,就是擔心元妃。”
璃凰笑容款款,說道:“我很好,你放心”,因見雲裳滿臉緋紅,便問道:“你這臉怎麽了,別是發了熱罷。”
雲裳面色一頓,心想這明明是被羽織和羽鷺調侃的結果,卻滿不在乎的一笑,說道:“分明是元妃的正殿木材燒的太旺,我實在酷熱難當。”
璃凰聞言放了心,因說道:“帝尊剛剛來過,猶嫌屋子不夠暖,着人又足足燒了一倍的木材,說來也是多慮,哪裏就能冷了我。”
雲裳笑道:“帝尊這是心疼元妃,元妃該感到開心才是,你才生下嫡脈,可是軒轅族的大功臣。”
大抵是木材确實燒的太旺,竟将璃凰臉上笑意也一點點融化下去,片刻她才無奈的一笑:“我倒寧願,沒有恩寵,也不用承擔這許多的責任。”
雲裳不解其意,便問道:“元妃何出此言?”
璃凰苦笑着搖了搖頭,拉了雲裳的手道:“雲裳,你記住,這世間,總有不盡如人意的事情,不是凡事都可随心所欲,不計後果的。”
雲裳還是雲裏霧裏:“可是,既然知道不如人意,為何還要行之。”
璃凰嘴角一抹哀傷滑過:“因為,若反其道而行之,說不定,會惹出更大的風波來。”
見雲裳似乎沒有聽懂,璃凰的手握的更緊:“雲裳,請你明白,不論我做了什麽,本意,絕不是要傷害你。”
雲裳覺得百思不得其解,問道:“元妃在說什麽,你待我如此好,何時傷害過我。”
璃凰搖了搖頭,說道:“是啊,我怎麽可能傷害你呢”。
雲裳這才興致勃□□來,對璃凰笑道:“元妃是不是剛剛生産完,所以情緒不佳,不如讓乳母将禹祖抱來,見一見那團粉嫩嫩的肉丸子可好。”
她覺得,此刻大概只有禹祖最能為璃凰解憂了,誰知璃凰卻淡淡搖了搖頭:“我不想見他,只想睡一覺。”
雲裳一怔,還未想明白怎麽回事,璃凰便自顧自躺下,閉了眼眯着了。
雲裳走出殿門,到底也想不通怎麽了,只覺是璃凰心情不爽而已,并未什麽大事的。
索性便走到走廊裏,坐了下來望着天空發呆。
沒過多久,就聽到大羿爽朗的笑聲響起:“那不就是雲裳嗎?”
随了聲音尋去,雲裳便看到大羿正随姬俊走了進來。
他們走到雲裳身旁,大羿先笑着開口:“我說殿下怎麽一日三次的往這跑,先前只當殿下是擔心元妃,如今發現,這裏有個小暖閣呢。”
雲裳斜了眼大羿,看他一臉打趣,遂嗔怪道:“羿兄這話可是不對了,許你一日日跟着殿下,就不許他尋別人嗎?”
大羿聽了趕緊推诿道:“呦呦呦,這話怎麽說的,雲裳妹子倒像是吃醋了”。
雲裳剛要回嘴,姬俊卻笑道:“大羿,休得胡說,你……不是還要處理軍中之事嗎,趕緊去,正事要緊。”
大羿倒吸一口涼氣,想被抛棄了的小媳婦,一臉委屈道:“需要我做掩護的時候,殿下可是好言好語,如今我多餘了,就被人無情驅趕,咳……。”
這一副裝出來心痛欲碎的模樣真是好笑極了,雲裳姬俊不免對視一笑,又聽大羿抱怨道:“也罷,你們比翼雙飛,我還是繼續孤草飄搖吧……。”
說罷,又故作哀怨的深深嘆了口氣,才轉身,一步三回頭的遠去,那回眸的哀怨神情,直引的雲裳姬俊捧腹不止。
剛走出大凰殿門口,大羿立馬換了一副暗深莫測的神情,回頭看了眼姬俊雲裳的方向,便匆匆離去了。
大羿低頭思考着事情,不自覺便走至絲錦閣附近,擡了眼,便看到月厘也攜了一大包賀禮,正走出門來。
大羿笑着打招呼道:“月厘王女,許久不見了。”
月厘笑回:“羿将軍好,這是從哪裏來呢。”
大羿笑了笑,嘴角微微一顫,回道:“殿下去了大凰殿,想來是覺得我礙事,這不,打發了我去軍營呢,可憐我連元妃的賞賜都沒得呢。”
這話別人聽了倒罷,月厘卻聽出,大羿的意思是,姬俊去大凰殿,見的不是元妃,那便肯定是為了雲裳。
月厘臉上淡漠如水,不見一絲波瀾,只對身後随侍的婢子道:“這是錦妃送給元妃的賀禮,你們拿了去,親手交到大凰殿人手中。”
婢子們得了命走開,大羿一臉不解道:“依照王女素來的脾氣,難道不應當去當頭棒喝嗎?”
月厘搖搖頭道:“殿下遲早是我的,就算此刻去偷偷腥,我也何苦去做個惡人?”
大羿不解,忙問:“你……?”
月厘自然不會告訴大羿,自己早已用雲裳的身份與元妃做了交易,怎麽可能淪為他的棋子,不過是元妃此刻剛剛生産完,且等她身子緩一緩再說,反正自己手中有雲裳的把柄,姬俊遲早是自己的囊中物。
她笑語嫣然,對大羿道:“自然是羿将軍的主意好,月厘再次謝過。”
大羿以為她指的是自己讓她揭穿雲裳的身份,可以讓姬俊雲裳分道揚镳之事,便回道:“我是幫你,也是幫自己。”
月厘點了點頭,說道:“只要你的目的不會傷害殿下就好。”
說罷,月厘就轉了身,徑直走回絲錦閣了。
大羿望着月厘的背影,深深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竟還是個情癡,也好,若你并非如此,我也未必看得上你這顆棋子。”
說完,大羿便又變臉似的換了副玩笑不羁的神情,抖了抖肩,說了聲:“秋風瑟瑟,涼意絲絲啊。”
然後才轉了身,尋了軍營的方向去。
清冷的涼風卷起一層層落葉,然後無情的放手,任它們自生自滅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