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厘和大羿的事情,雲裳自然無法知曉,她并不知道姬俊此時正忙于替大羿開罪的事情,見他遲遲不來,心內也一點點焦躁起來。
而這恰恰也是月厘樂得所見的,既能除了大羿,又讓雲裳心寒,一箭雙雕,好不快哉。
所以月厘十分歡喜于計謀的成功,每日都是心情舒爽,傷自然也好的快些。
一連過了三五日,姬俊都沒有見到大羿,也是心急如焚。
夜幕降臨,大地一片漆黑,寒風呼嘯着撲向人們,似乎要将寒冷種進每個人的骨頭裏,死牢的守衛們終究也耐不住寒,都把頭深深埋在衣帽裏不肯露出來。
不出一會兒,狂風竟漸漸停下來,少時,天空上零零星星的飄下六角花瓣,冬日的第一場雪,就這樣悄無聲息的來了。
死牢共三層防衛,一日三次換防,每一層換防的時辰都不同,要想私自進入,簡直難如登天。
姬俊站在暗處,手裏不禁握緊了璃凰今早給他的令牌。
那是他求了璃凰瞞着帝尊偷出來的,只有手持令牌才能進入死牢之中,璃凰也知道大羿應該是被冤枉的,所以也就幫着他一把。
但是,自己一旦這麽做了,也就意味着,沒有回頭路可選。
但他不能眼睜睜看着兄弟無端被冤致死,所以,打定了主意,姬俊便徑自走向了死牢去。
令牌意味着玄帝的命令,所以沒有守衛質疑玄帝要提審大羿的說法,便放姬俊進去了。
這是姬俊第一次進入死牢內部,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道狹長的通道,兩側低低懸挂着各色尖利刑具,牢籠堅固無比,将所有罪孽深深鎖入其中,不時寒風呼嘯,陰森恐怖的氛圍比冷風還要刺骨幾分。
走到死牢的盡頭,姬俊才發現瑟縮在一角的大羿,他緊着走過去抓住了牢門,語氣含淚的叫了聲:“大羿。”
大羿問聲轉過身來,看到姬俊的時候,明顯兩眼發光,他以為姬俊查明了真相,是趕來搭救自己的。
牢頭打開了門,姬俊因身旁有人,不能露出馬腳來,便假意大聲道:“大羿,帝尊念你是我軒轅軍将,給你一次辯解的機會,你這就随我來吧。”
大羿慢慢扶着牆壁站起,因這幾日未曾好好用餐,只覺渾身無力,一度無法站起來。
姬俊便知道會有這樣的情況,這死牢裏一向都是重刑犯,守衛們怕是連一頓飽飯都不曾給過的,所以他也是有備而來。
牢頭見姬俊前來提審,自知人犯重要,忙上前去扶大羿,姬俊卻攔住他,自己将大羿接了回來,好好扶着。
那牢頭一臉谄媚,忙道:“殿下尊貴之軀,怎可勞動了您,不如小的找人幫您把大羿将軍扶了去。”
姬俊斜眼看向牢頭,回道:“大羿将軍好歹是本君軍中之人,情義匪淺,雖然犯了錯,好歹相交一場,就讓本君再盡盡心,親自扶了他去吧。”
那牢頭尚覺不妥,又道:“可是,此人乃重犯……。”
“你的意思,是信不過本君了”,姬俊打斷牢頭的話,語氣含了幾分淩厲。
牢頭忙跪下道:“小的怎麽敢,小的只是怕此人奸詐,傷了殿下。”
姬俊冷笑一聲,重重道:“本君的功夫誰人不知,何況他已虛弱至此,還能傷了本君不成。”
那牢頭見姬俊如此說,便知再無為他立功的機會,讪讪的點點頭,任由姬俊将人帶了去。
走出牢門,姬俊才如釋重負的吐了口氣,他将大羿帶到事先準備好的地方,給他服下一粒丸藥。
大羿還是無法開口,只用驚恐的眼神望着他,似乎不理解他做的事。
姬俊将他扶到木車上,緩緩說道:“大羿,實話告訴你,叔尊并沒有原諒你,但我知道,你是斷然不會做出這種事,雖然我沒有查明,但我相信你。”
看大羿努力開口卻說不出話的樣子,姬俊強忍心酸道:“今日我救你出來,你便暫時不要回軒轅了,這裏有錢財,還有果腹的糧食和一些藥草,你帶着。”
大羿緊緊握住姬俊的手,拼命想說些什麽,姬俊安慰道:“我知道你遭人陷害,我會替你查清楚,你先服下這七色堇汁液,可以恢複體力。”
說完,姬俊便将七色堇汁送入大羿嘴裏,又道:“你且先想辦法治好嗓子,保命要緊。”
事不宜遲,姬俊便将木車套上了馬,一路憑令牌出了軒轅去。
到了軒轅的族界,大羿體力也已恢複,姬俊才辭了他,獨自回了軒轅去。
死牢裏有月厘的眼線,是大羿剛入獄便安插進去的,所以,姬俊進死牢這個事,毫無疑問的被月厘知道了。
說來也巧,今日玄帝恰好在絲錦閣。
玄帝與錦妃剛欲歇息,便聽到有人回報,月厘求見的消息。
月厘跪在絲錦閣外,任霜雪将身體全然打濕,卻依舊跪着不肯起身,錦妃也幫着說話:“這麽晚,月兒想來是有要事禀告,帝尊何不見見。”
玄帝沒了法子,才不得不見了她。
玄帝語氣含了幾分不耐煩,冷冷道:“這麽晚了,你有何事非報不可?”
月厘跪在下面,梨花帶雨道:“帝尊,大羿私自逃出死牢,請帝尊下旨,将他捉拿回來。”
“逃出死牢?”玄帝一時有些怔住:“怎麽可能。”
月厘磕下頭去,重重道:“有人親眼所見,帝尊傳話牢頭便知。”
果然傳了牢頭來,證實了月厘的說法,只說是姬俊奉了帝尊的旨意。
玄帝火冒三丈,沒想到竟是姬俊所為,心下怒意滋生,只派了一隊兵将去将大羿追回,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月厘實在不想牽連姬俊,雖然惱怒他偏幫大羿,卻還是不忍心,便道:“我想,殿下一定是受了大羿那登徒子的蠱惑,才不得不幫他的。”
錦妃可不想姬俊這樣輕易的逃過去,何況聽牢頭說姬俊拿了令牌,這可是偷竊的大罪。
若是這樣能讓玄帝厭了他,一點點消磨對他的信任,比将月厘嫁過去豈不是更好。
于是她便冷聲道:“就算是蠱惑,殿下也實不該犯這大不敬之罪,私自偷拿令牌,哪裏是帝儲做出來的事情。”
月厘吃驚的看向錦妃,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心思,怎麽如今說出這樣的話來。
錦妃并不看向月厘,還在煽風點火道:“這往小了說是私放人犯,往大了說,可是把自己當做軒轅帝尊了呢。”
月厘見錦妃越說越離譜,忙磕頭道:“帝尊容禀,殿下絕無此心的。”
玄帝見她們姑侄二人各持己見,一時只覺頭大無比。
姬俊剛走回族宮,便看一隊人馬正向宮外奔去,他攔住領頭的金吾将軍道:“金吾将軍,發生什麽事了。”
金吾将軍一臉為難道:“殿下,你還是去絲錦閣看看吧。”
姬俊一愣:“你們,這是去捉拿大羿?”
金吾将軍臉色更加蒼白,只小聲道:“大羿将軍素日待我等極好,若殿下能勸動帝尊,現在尚且不遲。”
姬俊自然明白了他話中之意,忙趕着去了絲錦閣。
剛走到絲錦閣外,便看到璃凰正往這邊趕來,未等姬俊開口,璃凰便道:“你不用多說,一切聽我的就好。”
姬俊點了點頭,便随璃凰一同進去了。
錦妃和月厘還在自說自話,見了璃凰進來,才都住了嘴。
玄帝見姬俊跟在璃凰後頭,呵斥一聲道:“姬俊,你倒是還敢來。”
姬俊正要跪下解釋,璃凰卻搶在他前頭道:“俊兒是奉了我的命令,自然要來告知帝尊。”
姬俊吃驚的看了眼璃凰,卻見她依舊面色不改,繼續道:“是我拿了帝尊的令牌給俊兒,讓他将大羿逐出宮去。”
玄帝尚在吃驚,錦妃卻有些一愣,心想:“雖然不能借此懲罰姬俊,讓人十分郁悶,但抓住了元妃的錯處,也是意外的驚喜啊。”
她不禁捂住嘴,幸災樂禍道:“竟是元妃的旨意,只是,元妃為何這般忤逆帝尊呢?”
璃凰沒有回答,只看了眼跪在一旁的月厘道:“怎麽死牢裏才出了事,絲錦閣就得了消息呢,我也是聽說發生了事情才匆匆趕來,看來,竟是我大凰殿消息閉塞了。”
錦妃和月厘面色均一震,相互看了眼不敢說話。
玄帝自然明白了璃凰的意思,這錦妃,竟然在死牢裏安放了眼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