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後,彤妃攜了兕冬走回彤霞閣,兕冬擡了擡頭,大聲的問道:“母親,那些紫荊草真的這麽厲害嗎?”
彤妃怎麽忍心就兒子小小年紀便經歷這些,只回道:“母親也不知道,以後命人除去暖房內的紫荊草便是。”
兕冬這才乖巧點點頭,一路随在彤妃身旁。
彤妃眼睛裏滿是霧氣,不禁想起來今日所發生的一切。
今年除夕的家宴,共工本來想讓娥皇依照自己的喜歡來布置大殿的,但娥皇要去巫族探望長老們和師兄弟,于是便還是由彤妃來安排。
王妃因病不能忙碌,是以每年的家宴都是靜妃主理菜品,彤妃主理布置。
今日,她偶然經過暖房,便想進去看看有什麽能用的上的,卻不巧看見一個丫頭正在猛烈的咳嗽。
一問之下才知,暖房今年新種了一種花,名叫紫荊草,因着氣味特殊,倒是可以種來做驅蟲之用,但這草也有弊端,身子虛弱之人若是吸入花粉,容易引起劇烈的咳嗽。
這紫荊草是由這個婢子專門負責的,不過她這幾日身子不适,所以受不得花粉的味道。
正在這時,門外有婢子前來尋她,告訴她今年要多加一套桌椅,說是王妃今日會出席家宴,彤妃聞言眼前一亮,立時就有了主意。
她暖心的安慰那個婢子,既然身體不适就不用呆在暖房了,今日是除夕,特意準許她下去歇息,養好身子最重要。
那婢子千恩萬謝,忙自行前去休息了。
彤妃自顧自走到大殿,擡頭看了一眼大殿的頂上,然後命一衆婢子去暖房取些新鮮的花來,全部裝飾大殿之頂。
這些婢子都不認得紫荊草,更不知它的功效,只看着這草結出的紫色小花瓣很是精致奇美,便将紫荊草一同挂到了頂上。
彤妃知道娥皇懂得草藥,說不定也能聞出紫荊草的味道,于是她又命人在殿中多放了一座熏爐,裏頭焚上沉香木,以此遮蓋紫荊草的味道。
只是沒想到,居然還是被發現了,不過她早已想好後招,何況這紫荊草又不是什麽劇毒,所以她也并不怕,這不,這招瞞天過海也是奏效了的。
如此大的場合,她自然不敢對王妃下狠手,不過是小懲大誡,發洩自己心內的不滿罷了。
誰讓娥皇對自己那樣冷嘲熱諷,不尊不敬。
誰讓王妃的存在時時刻刻擡舉着犬修的地位,讓句龍永遠不能坐上王儲之位。
既然之前下毒沒有害死她,既然如今不能再明目張膽的出手,那就暗地裏讓她吃點苦頭,讓她今日掃了王上的興致,也算為自己出一口惡氣了。
想到這裏,彤妃心裏才稍稍吐出一口氣,趾高氣揚的擡腳走了。
娥皇這次的家宴參加的并不開心,宴會結束後,她沒有回去裳羅殿,而是閑着無事走到了內園中。
句龍知道娥皇此刻的心情不會好,便特地尋了她來。
見娥皇獨自站在冷風中發呆,句龍不禁脫下外袍給她披在了身上。
娥皇轉過頭見到句龍,臉上才有了一絲絲的笑意:“二哥。”
“還在想剛才的事情?”句龍關切的問道。
娥皇點了點頭:“你不覺得事情很可疑嗎?”
句龍笑着點點頭道:“我知道你疑心彤妃,只不過不想擾了父王的除夕新歲,所以才隐忍了下來,不過,也幸好母妃無礙。”
娥皇看着遠處的風景,慢慢道:“她只是替自己出口氣罷了,還不敢明着犯下死罪,也怪我,是我害的母妃。”
句龍一驚,問道:“和你有什麽關系。”
娥皇沒有回答,只看着句龍問道:“二哥,我問你個事情,你可不可以如實回答我。”
句龍笑了笑,回道:“自然可以。”
娥皇道:“你和彤妃,曾經可否彼此鐘意過?”
許是寒風太烈,句龍猛然抖了一抖,半晌才确定自己沒有聽錯,于是驚呼道:“你哪裏聽來的這些。”
娥皇眨了眨眼,心想不能出賣純狐,于是道:“我……我也是偶然聽到過。”
怎麽可能有這種偶然,句龍想了片刻,終于明白了緣由,不禁冷聲道:“原來只道這丫頭善良忠心,不想卻是個多嘴多舌的。”
娥皇趕緊解釋道:“不關純狐的事,是我逼她說的。”
句龍瞥了一眼娥皇,聽她撒嬌似的說道:“二哥,難道妹妹還會害你不成。”
句龍知道沒法瞞着娥皇的,她既然猜到一點,勢必是不甘心的,倒不如自己告訴了她,反而更加安全一點。
看娥皇一臉好奇的樣子,句龍便将事情原委大致的告訴了她。
娥皇聽完才明白,原來之前還有這樣一段故事,于是說道:“二哥既然鐘情于她,當初為何不直接求了父王呢。”
句龍笑了一笑,說道:“那時年少,倒談不上鐘情,只是單純的喜歡,覺得在一處玩得來罷了。”
娥皇撅了撅嘴道:“我看彤妃心裏可不這樣認為。”
句龍道:“彤妃身世可憐,她的父親當初為了有巢氏披肝瀝膽,才換來她的王女身份,但,終究不是有巢王族嫡脈,所以只是個棋子而已。”
娥皇點了點頭,聽句龍道:“其實,也不全是陰錯陽差的問題。”
娥皇挑了挑眉毛,問道:“什麽意思。”
句龍道:“當初許給父王,彤妃也沒有拒絕,那時我是個庶子,也确實給不了她想要的富貴。”
娥皇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彤妃先負了二哥,現在又後悔了而已,真是個心思龌龊的女人啊,娥皇心裏不禁更加鄙視起她來。
句龍看娥皇不置一詞,便将話題一轉,說道:“你知道了二哥的過往,是不是也該交換你的。”
“我有什麽過往,不過是寶源山的小弟子而已,”娥皇回道。
句龍見她這般狡猾,可不能這樣放過她,于是說道:“你和軒轅帝儲,是什麽樣的關系。”
娥皇一愣,沒想到句龍居然問到這個,臉上一時有些羞澀,轉了轉眼珠道:“我和他……能有什麽關系?”
句龍見她嘴硬,便道:“沒有關系,在知道他與柏皇氏王女解除婚事的時候,你會如此開心,在姑母說要你嫁入軒轅的時候,你臉上又寫滿了期待,還敢說沒關系?”
娥皇臉上的紅暈更加透亮,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
句龍見她這般,打趣道:“既然沒關系,我想,以後軒轅要是再來求娶,二哥也會勸父王莫要同意,我妹妹本就無心。”
聽他這樣說,娥皇有些着急起來:“好好好,二哥想知道,我告訴你就好了嘛。”
說罷,娥皇便吐了口氣,将自己與姬俊的過往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訴了句龍。
句龍聽完,臉上已挂了滿滿的笑容,暖聲說道:“娥皇,既然你們彼此有情,一定要好好珍惜。”
娥皇卻有些擔憂道:“只怕父王太要面子,不肯讓我嫁入軒轅去。”
“怕什麽,有兄長們支持你,”匡當當一句話冒出來,句龍和娥皇這才發覺,犬修正走了過來。
娥皇有些羞澀,嗔怪道:“兄長什麽時候過來的。”
犬修笑道:“剛來尋你們,就聽到了一個小姑娘在講故事,自然多聽了會兒。”
娥皇撅了撅嘴:“你再笑我,我便不理你了。”
句龍卻啧啧說道:“要不,把兄長的故事一并講出來。”
娥皇自然是感興趣的,忙道:“好啊好啊。”
犬修卻又些不自在,只好道:“我有什麽可說的,你們還是幹些正事吧。”
他吐了口氣道:“明日一早去帝族賀歲,母妃自然不能去,不過今年,娥皇卻是要去的。”
句龍笑道:“兄長放心,娥皇自然是樂意的。”
見句龍打趣,娥皇便送了個白眼過去,說道:“夜已深,你們也去睡吧,我去看看母妃。”
犬修笑道:“偏你自己的孝順的嗎,我們也要去,靜姨娘應該也在那裏了。”
三人這才互相點點頭,便一起去萬梓殿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