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俊·娥皇傳 — 第 81 章 羽鷺之死

翌日清晨,月厘依禮要向神農王妃見禮,靜妃和彤妃一早便來了萬梓殿,王妃要見準兒媳,自然也是不想怠慢,雖然身子不适,卻也一早便起了身。

月厘入巫族,身邊只帶了一個貼身侍婢蠻兒,今早,便是由蠻兒陪着的。

月厘給王妃見了禮,敬了茶,便要聽王妃的一番訓導了。

靜妃緩緩站起身,沖着月厘略略低了低頭,說了句:“月厘,今日王妃身體不适,這訓導辭便由我來代替了。”

靜妃剛要宣讀,月厘卻揚了揚臉,慢慢道:“這訓導,不是該由一族主妃宣讀的嗎,實在不敢勞動靜妃。”

這便是嫌自己不夠資格了,靜妃猛然間聽了這麽一句,心裏忽然有幾分愧疚,愣愣的不知如何是好。

彤妃倒是心裏暗爽,看着王妃吃驚的樣子,倒是覺得十分痛快。

王妃沒想到月厘竟會當衆給靜妃沒臉,于是臉上也變的難看起來,剛想說些什麽,卻忍不住心內一恸,便劇烈的咳嗽起來。

月厘總是不能太過分的,便趕緊跑到王妃面前替她撫着後背,恭聲道:“母妃身子不适,便不要勉強了,左右訓導只是個過程,兒媳自然心裏是有的。”

王妃心內巨大的起伏起來,但月厘畢竟是王女,又是剛過門的新婦,自己是斷斷訓斥不得的,便只當訓導過了,讓月厘自行離去了。

走到路上,蠻兒不禁開口道:“儲妃今日何必讓靜妃下不來臺呢,這靜妃一直暫代王妃管理神農族宮之事,聽說族人們都當她是半個族母呢。”

月厘斜了她一眼道:“你懂什麽,論嫡,王妃之下應該是我個儲妃,什麽時候輪得到一個次妃來訓導我了,我若是今日聽了這訓導,這神農族,誰還把我的威嚴放在首位。”

蠻兒心想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便也沒有再說什麽。

正走着,身後便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儲妃且慢走。”

月厘回過頭去,便看到彤妃自身後走過來。

待嫁之時月厘曾見過一次逢蒙,将神農內族之事略略打聽了一下,自然知道這彤妃與娥皇不合的事情,心想着有時間倒可以好好認識一番。

她笑盈盈對彤妃道:“彤妃,哦,彤姨娘,可有何事?”

彤妃笑了笑,說道:“不過是跟儲妃打個招呼,聽說儲妃氣度不凡,婢妾心裏也是仰慕的很。”

月厘笑着點點頭道:“彤妃可有興趣來修義殿坐坐。”

彤妃一愣,倒是沒想到這儲妃對自己倒是十分熱情,忙道:“求之不得。”

在修義殿呆了許久,彤妃才不舍的離開了。

靜妃受了這樣大的委屈,柳兒自然一轉身就告訴了句龍,句龍心裏也是十分不樂意,雖然母親是次妃,好歹也是長輩,便尋了犬修來,也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知了。

犬修回到修義殿,本想着問問月厘這是怎麽回事,誰知道卻看見月厘正坐在內殿的桌旁,暗自垂淚呢。

犬修怎麽忍心看她落淚,忙走過去問道:“月厘,你這是怎麽了,可是想家了。”

月厘梨花帶雨的說道:“今日去給母妃見禮,母妃身子不适,竟讓靜姨娘宣讀,可我畢竟是儲妃,身份在靜姨娘之上,因覺這樣不合規矩,便沒有讓靜姨娘宣讀,誰知……,”她更加委屈道:“今日下人提醒我才知,靜姨娘在族裏頗有威望的,所以自覺今日所做不妥,十分愧疚呢。”

犬修這才明白,原來月厘只是不了解神農族的情況罷了,頓時氣性全消,軟聲軟語的勸道:“這怎麽能怪你呢,你也是怕亂了規矩,靜姨娘素來寬容,定然不會怪罪你的。”

月厘委屈的靠在犬修的懷裏,抽抽嗒嗒道:“真的嗎?”

犬修點了點頭,月厘這才破涕為笑,二人便就勢颠鸾倒鳳了起來。

翌日清晨,彤妃便特地來尋月厘,帶來一個關于娥皇的消息。

昨日談話之中,月厘有意透露了自己和娥皇素來不和的事情,好像是讓彤妃幫着出主意,實際就是宣告自己和她是一個戰線的而已。

其實從娥皇躲出去這件事來看,彤妃已然猜到了大概。

此刻她坐在殿中,聽彤妃匆匆說道:“聽說我們神農的王女明日便要回來了,儲妃可要留心,這王女,最是會利語傷人的。”

月厘不動聲色的看了她一眼,笑道:“彤姨娘放心,我以後盡量不惹她便是了。”

彤妃又道:“本來昨日就說回來的,卻又說有些事耽誤了,将行程改到了明天,要我說,不回來才好呢,神農可不少她。”

月厘笑笑道:“彤姨娘這話說的,神農是她的家,不回來,除非她路上出什麽事。”

然後又故作愧疚的說道:“哎呀,你瞧我這張嘴,說的什麽話呢,不過,巫族到神農的路這樣長,可真別出什麽意外啊。”

彤妃聽着這話,突然覺得心中一動,立時有了個想法,便借口有事,匆匆離開了。

月厘自然知道她的想法,臉上笑意更加深沉起來。

是日,娥皇便辭了巫族衆人,帶着羽織和純狐一同奔了神農去。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大羿将她們送到寶源山下,便呆在那裏目送她們離開。

三人一路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倒是十分開心快活。

剛剛走到巫族邊界,突然竄出來三個魁梧大漢,個個兇神惡煞,長的十分吓人。

那三人見娥皇一行人個個眉清目秀,立刻起了歹心,不由分說的便向她們撲了上來。

他們不要財,不怕威脅,自然是有備而來的。

娥皇身上自是有些功夫,所以便把沒有功夫的羽鷺和純狐保護在身後,獨自與那幾個大漢打鬥起來。

可雙拳難敵六手,漸漸的,娥皇便一點點弱了下來,她猶自不甘心,只得帶着純狐和羽鷺往前跑。

可她們如何跑的過幾個男人,便決定分散跑開,羽鷺突然一把扯下娥皇的外袍,快速的向北邊跑去。

娥皇知道她的目的,自然不想讓她頂替,但羽鷺已經跑遠,身後又有歹人在追,糾纏下去只能一起死,為了娥皇的安全,純狐只能強拉着娥皇向南跑去。

幾個大漢見她們兵分兩路,自然也分開來追,眼見就要追上娥皇和純狐了,純狐便讓娥皇先走,自己抵擋一下。

娥皇怎麽肯:“不行,要走一起走,我不會留下你自己的。”

純狐大聲道:“王女,前面就是寶源山了,你體力好,快去找人來救我們,再晚,我們就都沒救了。”

這話确實有理,娥皇便一骨碌爬起來,快速向前跑去,說來也巧,剛跑到山下,便見到大羿依舊站在山下。

大羿也看到了狼狽匆匆的娥皇,忙跑過去詢問發生了什麽。

聽到了娥皇的描述,大羿忙帶着她一起跑過去救純狐。

彼時純狐正被兩個大漢按在地上,不斷的被他們撕扯着衣裳,大羿怒氣沖沖,幾個回合便将兩個大漢打的爬不起來。

看着大羿奮身來救自己的樣子,純狐心裏暗暗溫暖了起來。

娥皇替純狐披上衣裳,又讓大羿趕緊去救羽鷺。

大羿先行一步,娥皇和純狐跑在後面,大概不知跑了多久,娥皇才發現大羿正站在前面。

娥皇和純狐趕緊跑過去,娥皇道:“羽鷺呢。”

大羿神色凝重,一句也不肯說,眼睛只呆呆的望着前面,娥皇順着大羿的方向,這才看到前方不遠處,羽鷺正躺在血泊之中,全身染的通紅。

羽鷺的上衣亂成一團,有被撕扯的痕跡,娥皇仿佛看到了羽鷺不堪受辱,一頭撞死在旁邊的石頭上的景象。

她呆呆的走到羽鷺身旁,抱起她冰冷僵直的身子,口中只反複的說道:“羽鷺,別怕,羽鷺,我來了,我帶你回家。”

純狐亦是泣不成聲,看着娥皇傷心欲絕的樣子,只覺心痛如絞。

娥皇慢慢托起羽鷺的身子,任眼淚肆意的在臉上徜徉,她全身的體力已然耗盡,此刻又遭受如此大的重創,一時間只覺天昏地暗,終于在一片驚喊聲中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