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
佛祖最終同意了白衣的要求。
白衣沒有多說什麽,行了一禮就出去了,當天下午就離開了靈山。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麽心态,那個讓她追随了千萬年的人,本該是無比熟悉的人,現在看來卻是那麽的陌生,她愛他的溫和善良,可他卻變得冷漠無情。
也許她能夠在人間的歷練中找到答案,一朝悟透終成正果。不然在紅塵中自我放逐,也會是個很好的結果。
由于佛祖并沒有明言她傳法的地點,白衣便一直在人間自由行走。沒有去她朝思暮想的碧游山,白衣在流浪多年後呆在了雲川。
因為在那裏,她看到了自己下凡最想見的人—轉世後的淺音。
彼時那只是一個紮着羊角辮的小丫頭,穿着一身紅色讨喜的衣服,攥着一串糖葫蘆,咧着漏風的門牙乖巧地喊她“漂亮姐姐”。
後來小丫頭漸漸長大變成了一個美麗的少女,知書達理卻不失俏皮。四鄰八鄉的少年都喜歡她,搖着紅帕子的媒婆幾乎将她家的門檻踩斷,可她一個也沒看上眼。
私底下,她跟家裏人說,她喜歡威風凜凜的将軍—鮮衣怒馬、意氣風發的很。
再後來,她真的遇上了一個将軍。
是轉世後的歧華,精通陣法、武藝高強,是在人間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戰神将軍。
白衣像是一個看客,像是在看一個故事般默默地注視着他們。
她看到單純的少女陷入愛河,難以自拔,最後告別家人,随着将軍離開雲川,去往帝都。
看到她被帝都的繁華與金貴弄得不知所措,卻在他的安撫中漸漸适應。
看着她為他悉心熬煮湯藥,而他将她手上的手指含入口中滿目溫情。
一點一滴的情意在日積月累中變得深厚,他們開始籌辦婚禮。
然而,在成親的前一天,将軍奉旨出征抵禦外敵。
然後,是漫長的六年的等待。
淺音等了他六年,從懵懂無知變得成熟理智,始終不變的是那一刻一心一意癡情愛着的心。
六年後,将軍凱旋而歸,皇帝大加封賞—加官進爵、賞賜諸多珍寶,最後,将自己最寵愛的公主賜婚于他。
這是皇恩,也是一種拉攏和監視。
拒絕不得。
将軍左右權衡下,只得将公主娶入府中,将淺音擡為正妻。
可想而知,尊貴高傲的公主怎麽會甘心與低賤卑微的村姑平起平坐?自然是連連設計陷害、不斷折磨欺壓。
又是怎樣的一番愛恨糾葛呢?将軍日漸憔悴,淺音再沒有笑容,而公主也因嫉恨扭曲了美麗的面容。到了最後,公主将淺音推下樓梯害她流産,淺音傷心絕望下用一條白绫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自始至終,白衣都沒有去幹預,只是默默的關注着她,任憑她被人千般誤解萬般污蔑,都沒有出手。
不是她不想,而是因為不能。那些上神都在緊緊的盯着她,他們都在等她露出把柄,只要她稍有異動,就會置他們三個人于死地,灰飛煙滅,萬劫不複。
白衣自嘲的想,那些神明能夠如此淡漠地看待人世間的愛恨情仇,是因為他們沒有經歷過,還是因為見得太多所以早就忘記了最初的情感?
看着淺音死後,悲痛欲絕引頸自刎的将軍,白衣粲然一笑。
或許這就是神界的懲罰吧,讓他們能夠在一起,卻是相互傷害,相互折磨,不得善終。
白衣沒有去看那公主是何模樣,随着淺音的魂魄波動去尋找她的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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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年後,轉世成富家小姐的淺音遇到了身為馬夫之子的岐華。兩個人擦肩而過,沒有半分停留。
那一刻,白衣忽然明白了。
不管前世是人是神,不管兩人之間有怎樣的愛恨情仇,喝過孟婆湯走過奈何橋之後,一切都被推翻重來,我不記得你,你不認識我,于凡人而言,緣分跨不過一世。
就像她和智方,其實她愛的戀的始終是那個疼她寵她為她擋天劫的小和尚,智方死了,便是在這世間徹底消失了,那個跟他有着同樣容貌同樣記憶的佛祖,已經不再是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夢與現實
縱然兩人是真心相愛,可到底還是敵不過世俗中的門第偏見與那貴賤尊卑。最後,淺音在嫁往貴族少爺的花轎上自盡,而岐華抱着她的屍首跳了懸崖。
白衣陪他們過完這一世,除了心痛悲涼外,她依舊還是什麽都做不了。有時候,她真的很想問那些尊貴的神仙們一句–你們真的有心嗎?眼睜睜地看着有情人生離死別卻無動于衷,你們的慈悲為懷究竟在哪?
就這樣,白衣跟着淺音走過一世又一世,每一世都是一個人無奈離世,而另一個人生死相随。
這期間佛界也迎來了一場盛會。
佛祖廣邀四極八荒的仙友到靈山參加佛會,同時召回在各地游歷的弟子,傳授佛法教義。
白衣沒有回去。
彼時她正躺在大柳樹的樹蔭下,陪伴着面前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閑閑的睡了一會兒。
她做了一個□□的夢。夢裏她是一只藍色的蝴蝶,在一片無邊無際的火紅花海裏飛舞,明媚的陽光照耀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就像記憶裏那雙溫暖的手,輕輕捋過她的毛……
醒來的時候,佛會已經結束了,智方正坐在她的身邊緩緩摸着她的頭發。
見她醒來,他暖暖一笑。是她記憶中回放過無數次的笑容,自那年他離開碧游山後再沒有見過。
“你怎麽來了?”她問。
“想見你了。在佛會上沒看到你,趁着無事,便過來看看。”那人回答,笑着問她:“怎麽不回去?”
“佛會太無聊了,不想去。”她将腦袋擱他腿上,懶洋洋地像是在撒嬌。
他笑出聲:“真是個懶丫頭!”揉了揉她的發:“這些年,你過得怎麽樣?”
“挺好的。你呢?”
“也還好。”
……
“棋子!你怎麽能搶我手帕?”
“小音乖,別鬧,看我給你變朵花。”
淺音是被嬉鬧聲喚醒的。
一睜眼就看到那對青梅竹馬在樹下玩鬧。只見少年手一抖,那帕子便變成了一朵白色的牡丹。他拿着那朵花,笑吟吟地送給了眉開眼笑的少女。
原來只是一場夢嗎?淺音再次閉上眼睛。那夢境太真實了,真實到差點讓她以為他真的來了。她還記得他那明媚的笑容,就像三月裏明媚的陽光…
如果是真的…該多好。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他那麽純粹的笑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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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會結束後,靈山也迎來了一段相對悠閑的日子。黑桑抽了時間,特意下凡來陪白衣。
恰逢淺音這一世的落幕——因誤會重重,淺音失手殺了岐華,絕望痛苦之下,自我了結追随他而去。
類似的一幕白衣看過無數次,已經能夠平靜地面對,面無表情地接受。反倒是黑桑嘆了口氣,很是觸動的樣子。
是不是,那些冷清淡漠的神仙也是這樣過來的?見多了,看慣了,從最初的不忍到後來的習慣,到最後的漠然…是不是,這樣下去,有朝一日,她也會變成那樣?會變成自己曾經最厭惡人的摸樣?
“花花,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黑桑的話将白衣從思緒中喚醒。
白衣轉過頭看着他衣服上暗黑的條紋,淡淡道:“我是被貶下山,待罪之身,回不回去哪裏由得了我自己。佛祖若要我回去,我自然要從命。”他若是想見她,自然會召她回去,若是他不想見她,那她還有回去的必要嗎?
“花花!”黑桑擰起眉,氣惱地看她,低喊:“你不要任性!”
白衣別過頭。
兩人一時無言。空氣中一片沉默,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連蟲草也感受到了那份沉寂,放低了聲音。
到底還是黑桑先妥協了。
“花花,你若是真的累了,那我就陪你回碧游山,什麽都不管,安安心心地做我們的妖精,就像以前一樣,好麽?”
黑桑的語氣很溫和很容忍,隐隐的還有幾分懇求。讓白衣想起了淺音的話本子。
那上面說啊,愛情是兩個人的戰鬥,誰先動心,誰便輸了。
黑桑愛着她,所以願意妥協;她愛着智方,所以願意卑微。
這樣算來,她和他都是不懂得珍惜的人呢。
“好。”白衣點頭:“等這件事情了結以後,我們就回碧游山,去過無憂無慮的日子。”
看着黑桑瞬間露出的驚喜,白衣也露出極淺極淺的笑容。
曾以為,只要她不求其他甘願陪在他身邊,兩個人也能長長久久,如今看來,是她想得太過簡單了。
既然如此,還是放手的好。
作者有話要說: 所謂的佛會,其實是佛祖想見白衣的一個借口。至于白衣的那個夢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呵呵,想來大家都有自己的看法。
☆、狼愛上羊
數不清是第幾世了,這一次,岐華轉世成為一匹玄狼,而淺音投胎成了一頭綿羊。
白衣覺得好笑。這又是要耍什麽把戲?狼愛上自己的獵物,然後讓他在吃與不吃中掙紮徘徊?
司命宮的那群人,真真是閑得沒事做了麽?
好在動物是可以修煉的。若幹年後,岐華已經成為幾座山頭的大王,而淺音也堪堪能夠化成人形變作美麗的少女。
相遇其實也很簡單。岐華的手下抓了淺音的青梅竹馬,淺音為救戀人自願跑到狼山想要以命換命。
許是被那小丫頭的勇氣引起了興趣,岐華将她擄到了山上。當然,沒有放掉她的青梅竹馬。
淺音住在岐華的山洞裏,仿佛不怕死搬日日罵岐華不守信用,而岐華竟然也沒有生氣,每日以逗弄她為樂,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頑皮的寵物。
日複一日,也不知是在什麽時候,那份感情竟然悄悄變了質。岐華看向淺音的目光漸漸染上了疼愛和憐惜,從不留情的他竟在他的懇求下放了那個青梅竹馬。
那竹馬許是在狼窩裏待久了受了驚吓,束縛解開的一瞬間,立刻奔下山,頭也不回地逃走了。
淺音注視着那人張惶逃走的背影,并不很傷心,只是覺得有些失落。到底是同甘共苦一起修煉了那麽些年,多少有些感情,她為救他來到狼山,而他就這麽丢下她一個人逃走了……說不傷心是假的。
那一刻,她突然覺得茫然了。自己這麽做,究竟值不值得?
岐華從後面将她摟到懷裏,輕笑:“這種男人,不值得愛的。”
只能同甘,不能共苦,你為救他甘願舍棄生命,卻換不回他對你的一眼留戀。這種男人,不值得你去愛。
淺音乖順地靠着他的胸膛,一掃惆悵,笑問:“他不值得,那你呢?你這種男人值得愛麽?”
“當然!”岐華肯定地點頭,笑得意氣飛揚。
夕陽将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黑影蔓延到站在一旁的白衣身上,掩蓋住了她唇角的那抹譏諷。
就算能同甘共苦又怎樣呢?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
她的小和尚可是願意為她擋天劫的,可結果呢?佛祖覺醒之後,一切都成了癡妄,什麽都沒有了。
許是被他的誠意打動,許是被逼無奈兩相權衡下做出的選擇,淺音接受了岐華的愛慕,願意留下來與他一同在狼山生活。
成親的時候很簡單,兩根紅燭一幅“囍”字,地為媒天見證,就這麽定下了終身。
很快,淺音懷孕,幾年後,産下了一頭有着銀灰色皮毛的小狼。淺音給他起了名字,叫做“長安”。很普通的名字,只是希望這孩子能平平安安,一生喜樂。
長安很頑皮,到處惹是生非,把狼山上下弄得雞飛狗跳,岐華每次見他都覺得頭疼得很,滿臉都是“你又闖什麽禍”的模樣。
但長安很聰明。每次闖了禍,都會在第一時間往母親懷裏鑽。他知道,素來嚴厲的父親,只有在面對母親時才會露出溫柔的笑。
可白衣卻知道,他們兩個注定了不會有好的結局。
那年秋天,不知從何處冒出了一群以搶劫為生的精怪,到處燒殺劫掠,很快蔓延到狼山。
好在岐華骁勇善戰,帶領群狼将他們阻攔下來。哪知那群妖物不肯死心,見強攻不得,竟溜到後山意圖偷襲,恰巧碰到了去來尋找長安的淺音……
岐華他們趕來的時候,淺音已經快撐不住了。長安吓得抱住她的胳膊,哭喊:“娘,你怎麽了?不要吓長安啊!長安以後乖乖聽話,再也不闖禍了,你不要死啊!!!”
淺音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她費力地拉過那父子倆的手放在一起,眼中盡是期冀。
她想讓他們相互依靠好好活下去,岐華卻用力地搖着頭,把她抱在懷裏死死不肯撒手:“阿音,你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生命又豈是光憑用力就能留住的?縱然他握得再緊,淺音還是閉上了眼睛,手無力地垂下。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很喜歡淺音這個形象,敢愛敢恨,雖然單純但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所以努力的想給她一個好的結局。希望親們喜歡
最近真的好累,每周最少要上18節大課,周末還有補習,晚上英寝到十點半,早上不到六點就要起床跑早操……嗚嗚嗚………簡直比在高中還累!!!!!
☆、癡兒
白衣看着那一幕,卻開心地笑了。多年壓抑情緒後發自內心的笑,美得像是天邊盛開的朝霞。
她從袖袋裏掏出兩個水晶球,那裏面裝着淺音和岐華的記憶,只要将水晶球打破,他們兩個就可以憶起前世。
淡淡的金光從兩人身上浮現,岐華看着淺音的變化頓時時怔住,就在他以為有奇跡發生的時候,腦海中卻浮現兩人過往的情景,不由怔住。
天空不知何時暗了下來,電閃雷鳴的,彷佛蘊含着神界的怒火,頃刻就會降下天罰。
白衣笑了笑,撐起結界将自己和那一家三口罩住,然後開始結印。
這是佛界的禁咒,能夠以命換命,她要用自己的生命來挽回即将逝去的淺音。
白衣等待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她陪着他們一世又一世地輪回為的就是這一刻。
她相信,有法力在身又恢複了記憶的岐華,會把淺音母子護得周全。然後,他們一家三口會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就算不能也沒關系,畢竟,到了那個時候也與她無關了。
四周接連閃現耀眼的銀光,一尊又一尊仙佛趕來,皆是用驚怒交加的目光惡狠狠地瞪着她。
白衣沒有畏懼,笑得清清淡淡:“他們二人經歷過數世悲苦,已經得到了懲罰。我佛慈悲,諸位尊上亦有大量,饒過他們可好?”
九天神佛都淡漠地看着她,誰都沒有說話。
他們怎麽可能會答應她呢?藐視天規的人必須是要受懲罰的,只有這點兒怎麽夠?但是也沒有必要再去解釋什麽了。白衣以生命之火燃燒構成的結界,代價便是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無論他們答應與否,無論最終結果如何,進今日過後,白衣神女都将不複存在了。
一個将死之人,他們又何必浪費口舌?
白衣見他們這副模樣,知道他們的心思,無奈笑了笑,不再多言,将自己的法力全部注入到淺音體內,溫柔地注視着伴随着她力量消失而漸漸蘇醒的人兒。
小音兒,希望你能夠幸福。這廣闊的天地,孕育了太多太多的美好,那世間的精彩我已經看不到了,你替我看一看,可好?
法力消失得太多,白衣的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恍惚間她看到金光一閃,那個她朝思暮想、又愛又恨的人坐着蓮花臺浮現在半空中。她聽到那個人平淡無波的聲音:“你的執念太深。”
許是她太累了,竟從那聲音裏聽出了沉沉的悲哀。就像是被萬丈高山鎮壓在無底深淵裏,連掙紮的心思都被囚禁得徹底。
多麽好笑,他是佛祖,是高高在上、無人敢質疑的的佛祖,又有誰,敢囚禁他?又有誰,敢束縛他?
“弟子只是覺得,他二人已經得到了懲罰,念在如今他們已經非佛非神,只是妖身,還望佛祖法外開恩,饒恕他們。如若諸位尊上認為罰不抵罪,白衣願以性命相付,洗脫他們此前所犯的罪孽。”
白衣深深地拜下去,臉上是将生死置之度外、雲淡風輕的笑。
小和尚,你一心為蒼生,怎麽能獨獨舍了這兩個人?我幫你還他們幸福,好不好?
金光漸漸微弱,她的生命之火即将燃盡,白花花望着他,臉上露出了自進入佛界後再也沒有出現過的癡戀:“佛祖啊,衆生平等,你愛天下蒼生,是不是,也有愛我?”沒有等到回答白衣便已消失不見,半空中只留下一滴淚水,終結了這場求而不得的癡妄。
黑桑早已沖過來,見到這一幕,傷心欲絕,不顧尊卑大聲斥責:“做人時還算有情有義,成佛後反而斷情絕意!你身為佛祖,卻連愛一個人都不會,還有什麽資格說仁愛衆生?!”
佛祖沒有說話,人間百态,久久定格在“悲傷”的那一面。手掌向上一翻,将那滴淚珠收入掌心,化作金光飛往西天。
回去後他便開始閉關,無論是誰都避而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不會告訴你們這一章我打了兩遍……嗚嗚嗚,本來都準備完稿了,突然發現少了一些……誰能告訴我為什麽寫好的東西會沒了呢?!!!!!!!!!
☆、白素素
那一天發生的事情為神仙們津津樂道,傳遍了四方九天,就連人間也廣為流傳。
據說,白衣神女被戰神和靈狐的愛情感動,自願舍身成全;
據說,明戀神女的黑桑尊者怒斥佛祖冷漠無情,不配為至尊,而後反出佛界;
據說,戰神憶起前世後,放棄在神界的種種,帶着淺音歸隐;
據說,佛祖被戰神痛斥後反省自身,耗費百年為白衣神女修魂補魄,送其輪回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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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諸佛顯聖後,碧游山便被世人視為佛教聖地,山上的古廟被重新修築,信徒慕名而來,僧衆逐漸增多。
一日,一個身着黑袍、自稱叫智桑的僧人來到廟裏,與衆僧辯法,舌戰群雄所向披靡。
寺裏的僧人折服于他佛理的淵博,尊他為護法,地位僅次于方丈。
有一天,弟子報告說近日大殿裏的供果每天都會少幾個,疑似被人偷吃。智桑護法得知後,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露出喜色。他命衆僧離開那裏,自己親自去抓那小賊。
沒有讓他等待太久,在當天夜裏那小賊就自投羅網了–空曠寂靜的大殿裏傳來細微的咀嚼聲,智桑站在門邊,看到一個瘦弱的白衣少女縮在角落裏,一手拿着一個糕點,狼吞虎咽地吃着。
見到智桑,少女吓得一抖,手裏的糕點也滾到地上,淚眼朦胧地向他哀求:“大師,你不要打我,我不是故意要偷東西的,我只是好餓……”可憐兮兮的,就像當年那只冒冒失失撞到他真身上的小白老鼠。
智桑只覺得心頭一軟,鼻子間也有些酸澀。
“沒關系的。”他和煦地笑,又拿了塊糕點給她:“你叫什麽名字?”
這個和尚真好。小丫頭單純地想,接過智桑手裏的點心,開心地回答:“我叫白素素。”
………
“小東西有沒有名字?”
“你一只白老鼠,起個花花的名字,好像有些奇怪呢。”
“叫素素好不好?這個比較配你。”
………
近日來碧游山上又發生一件大事—那廟裏德高望重的佛門護法竟要蓄發還俗,娶一個女子為妻。
這一消息震驚了衆人,住持長老羅漢金剛齊齊出動,勸那護法慎重三思,卻都不能使其動容。
智桑牽着白素素的手,容光煥發,一臉幸福:“常伴青燈古佛,獨自孤苦,哪裏比得上與心愛之人相伴一生?”說完毅然離開,毫不留戀。
“我把你從佛祖那裏搶來,你說他會不會怪罪?”下山的時候,白素素這樣問智桑。
“自然不會。”智桑一臉篤定,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淡淡解釋“我佛慈悲,他自然也希望你能夠幸福。”
白素素似懂非懂地點頭,乖乖握住他的手往山下走,沒有發現身邊的青年偶爾望向西方時極為複雜的目光。
作者有話要說:
☆、尾聲
看着那相互依偎在一起的青年男女,佛祖将塵世鏡緩緩合上。
一滴金芒自他眼角滑落,落在掌心與當年白衣神女身死道消之時留下的淚珠融合在一起,被他按在眉心,化作額頭上的一顆朱砂痣。
衆生平等,他愛世間萬物,自然也是……愛她的。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寫完了,不知道大家對這個結局感覺怎樣。小塵自己是覺得挺悵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