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如今軒轅和神農兩軍對壘,準備履行九州之約,但是因為事先沒有準備,所以只是僵持着,誰也不曾先進攻誰。
這幾日共工未見逢蒙,因他是先鋒将軍,共工少不得問幾句,棺壬便說他是心系內族安危,所以回去看幾眼。
棺壬不知逢蒙所為,一心只以為他忠義,倒是少不得多誇幾句,他并不知道,逢蒙正在荼毒他的族宮。
句龍拉着娥皇剛剛走到神農族宮大門口,便擡頭看見對面烏泱泱的來了一群人。
句龍知道,這逢蒙父子怕是已經起了造反的念頭,生怕是他們的人,便一把将娥皇護在身後。
那群人慢慢走近他們,領頭的人急忙下馬跑了過來,句龍這才看清,來的人竟是姬俊。
姬俊本來是要去寶源山上尋找大羿,在大羿的屋中見到心急如焚的川穹,才知道娥皇被父親禁了足,大羿去救了,姬俊生怕大羿一人力量不夠,這就找了些親兵,馬上趕了過來。
姬俊強忍着心痛在句龍手裏接過氣息微弱的娥皇,她顯然已經被這一波又一波的事情擊垮了意志,眼神空洞而渙散。
姬俊心痛如絞,他從未見過這樣無助而頹廢的娥皇,她的臉色是那樣蒼白冰冷,渾身因為難過而不住的戰栗。
姬俊将娥皇緊緊抱在懷裏,企圖将全身的溫度傳遞到她身上,可是,娥皇無論如何也暖不起來。
句龍對姬俊重重的叮囑道:“殿下,娥皇就交給你了,神農一族的命運,也交給你了。”
他轉頭對着娥皇輕聲的說了句:“娥皇,你是神女,莫要忘了你肩頭的責任。”
然後堅定的轉身,大步的走向神農族宮。
姬俊大驚失色,疾呼道:“句龍兄,你做要什麽,發生什麽事了?”
句龍略略的停住了雙腳,淡淡道:“殿下不必多問,趕緊救娥皇,我……我去找我的母親。”
說罷,便轉身消失在了夜色裏。
“噗”,娥皇猛然吐出一口鮮紅的血來,然後直直的倒在了姬俊的懷裏。
棺壬回到營帳中,已然是第二天的黎明時分,逢蒙正跪在帳中的土地上,似乎等了很久。
棺壬見逢蒙一臉的愧疚,便出言問道:“這是怎麽了,無精打采的,你可是前鋒,這個樣子可要影響軍心的。”
逢蒙把頭的更低,眉心已經聚集了層層的褶皺。
棺壬見他這吞吞吐吐的樣子,更加覺得納悶:“到底怎麽了,有話直說。”
待逢蒙一字一句的将靜妃之死和娥皇句龍發現他們兩人并逃走的事情和盤托出,棺壬已經怒火中燒,頓時火冒三丈,他拿起手邊的杯子徑直的朝逢蒙扔去,頓時砸的他頭破血流。
棺壬已經被他們愚蠢的行為氣的五內俱焚,吼聲道:“混蛋,誰讓你們擅自行動的。”
逢蒙被砸破頭,卻還是不敢将頭擡高,他心裏無比自責,趕緊連連認錯:“父親息怒,兒子也沒想過事情會進行到如此田地。”
棺壬怒氣沖沖的吼道:“你沒想過?我看你是被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迷了心竅。”
逢蒙豈會承認:“兒子不敢。”
棺壬越想越生氣,抽出營中的長劍猛然架到逢蒙的脖子上:“你毀了我的計劃,是不是要付出什麽代價。”
逢蒙早已吓的魂飛魄散,連忙求情道:“父親息怒,兒子願意将功補過。”
棺壬依舊不依不饒:“你如何将功補過?”
逢蒙慢慢擡起頭,血已經染紅了他的半邊臉,他小心翼翼的開口:“兒子捉到了大羿。”
“你說什麽?”棺壬猛地抽回了長劍。
逢蒙這才慢慢擦了擦額頭的血,說道:“今夜救出二公子和王女的,就是他。”
棺壬眉心一緊:“之前他一直躲在巫族,我以為他膽小怕事,從此安心做個廢人,所以也就沒有難為他,既然如今他要準備與我作對,那就是自尋死路了。”
逢蒙也趕緊附和道:“如今兩軍雖然對壘在此卻無交戰,但是我們都知道,這不過是王上如今正在氣頭上,若是等軒轅那邊查清王儲之死的真相,到時候一切就晚了,兒子知道父王遲遲未動,只是沒有必勝的把握,可如今,這不正是天賜良機嗎?”
棺壬想了片刻,怒氣有了幾分消退:“你的意思是,将王女的失蹤歸咎于軒轅族,逼王上發兵。”
逢蒙點了點頭:“大羿,原本也是軒轅之人,何況他闖入神農,殺了靜妃,劫持王女。”
棺壬想了一想:“是啊,如此一來,可不就變成軒轅想要将神女擄去以籠絡人心,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他低頭看了一眼頭破血流的逢蒙,聲音含了幾分關心:“你頭上的傷怎麽樣,沒有大礙吧。”
見父親不生氣了,逢蒙忙站起來搖搖頭:“是兒子有錯在先,父親教訓是應該的。”
棺壬滿意的點點頭:“族宮那邊如何了?”
逢蒙道:“父親放心,如今王儲一死,得儲妃推薦,軍權盡在我手裏,所以族宮那邊我已交代好,口風都統一得很,就是軒轅的人擄走了公子和王女。”
棺壬猶有些不放心:“那些人可靠嗎?”
逢蒙點點頭:“皆是我的心腹,況且,今晚有人看見,軒轅确實有一隊人馬進入了神農境,我想,定然是帝儲的人。”
棺壬笑了笑:“既如此,這可就是天助我也了。”
逢蒙忙笑着迎合道:“父親說的是,只是,如今這邊的營帳裏還有許多王上的親兵,父親還是要小心。”
棺壬陰狠的笑了一笑:“無妨,既然已經控制了族宮,又擁有了大羿這個九黎之後,我們還怕什麽呢?”
他看逢蒙的頭上還在滲血,便道:“你快去休息,包紮一下傷口,明早,我們就去給神農王講個故事。”
逢蒙見棺壬氣消了,這才趕緊應聲下去了。
這一夜,姬俊守着奄奄一息的娥皇,心碎的快要痛死了。
他将娥皇帶回巫族,靈山十巫趕緊連夜替娥皇療傷醫治,可是一碗一碗是藥喂下去,娥皇就是不見醒轉。
耳旁響起璃凰的聲聲囑托,姬俊一時間陷入萬分為難的境遇。
自從知道神農王發來戰書,以神女回歸之由要求軒轅履行九州盟約,璃凰就知道,這一戰,遲早是要來的。
璃凰叫來姬俊,聲聲泣淚,希望他能保護好娥皇,莫要讓她受到半分傷害,這個時候,姬俊才猛然想起那個關于神女的秘聞,才知道一旦兩族開戰,一旦波及民衆的安危,作為神女,她們有着不可推卸的使命。
所以,若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璃凰希望犧牲自己,保住娥皇。
思緒正陷入回憶之中,巫鹹便走進了娥皇的屋子。
姬俊收了收亂糟糟的心思,低低的喚了聲:“長老來了。”
巫鹹看了看娥皇的情況,勸了句:“殿下放心,娥皇沒有性命之虞,只是自苦太深,不願意面對現實而已。”
姬俊點了點頭,難過的沒有發聲。
巫鹹慢慢的看了他一眼,終究猶豫着問出了口:“殿下,元妃……如今可好?”
姬俊搖了搖頭:“嬸母擔心兩族民衆和将士的安危,憂思甚重,日漸消瘦。”
巫鹹仰天長嘆一聲,言語間有着數不清的苦澀:“她一向是這樣,心裏永遠裝着別人。”
姬俊不安的問道:“長老,若是真的傷及萬民,真的就要犧牲嬸母或者娥皇嗎?”
巫鹹雙唇微微顫抖,但還是淡淡的答道:“神女的宿命,任何人都改變不了的,不過……”。
巫鹹眨了眨眼,又道:“二族宣戰,不過是神農王一時沖動,所以以娥皇為借口,因為是幾十年前的約定,我們終究無可置喙,但若誤會解除,說不定就能雨過天晴了,又或者這場戰役只是奪尊的較量,不會傷及無辜民衆,如此,倒是可以改變神女的宿命。”
姬俊眼睛裏重新燃氣一絲希望:“果真?”
巫鹹重重的吐出一口氣:“我想,帝尊沒有主動發兵,心裏也是顧及元妃的吧。”
他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娥皇,又道:“剛剛只顧替娥皇療傷,還未問你,娥皇怎麽成了這樣”
姬俊搖了搖頭,複又緩緩輕撫娥皇的臉龐:“我也不清楚,怎麽會變成這樣。”
見姬俊這般傷情,巫鹹暗暗嘆了口氣,也沒有多問,只能一臉憂傷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