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等到華凝徹底消失在他們的視野裏，梨铩這才反應了過來，上前一步拽住連荒的袖子，大有讓他負責任的意思，“你怎麽就讓他這麽走了！”
既然說不通，綁起來帶走也好啊。
其實她也沒有真要計較的意思，但華凝最後那句話她有些在意，思緒亂糟糟的，好像抓不抓走華凝都不重要了。
不過，就在連荒轉過身來的那瞬間，梨铩忽然覺得關于那句話，這人或許知道什麽。
“靈族，是什麽？”梨铩問他。
“不知道。”
“你肯定知道。”
“告訴你我有什麽好處？”
兇獸還真是勢利眼，梨铩收回手，默默地思考了一下。想來想去，她能給連荒的好處都只有那一個，于是道：“你告訴我，可免受一頓皮肉之苦。”
“……”
連荒扭頭就走了，十分幹脆利落地。
梨铩趕忙追上去，末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比起靈族這個奇怪的字眼，她更感頭疼的是，她好像和華凝結下怨了。
也怪她太沖動，三兩句就被激怒，竟直接和華凝吵了起來。這下要想探究華凝與林九月的事，恐怕變得有些困難了。
她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想到金光的事，頓時犯了難，連“靈族”也沒什麽心思了。
連荒看了她一眼，“只要綁了華凝，你的勝算便有九成。既然如此，為何不做？”
梨铩不是沒有能力做到這件事，至于不願去做的原因，連荒也能猜到一點。他只是好奇在梨铩的心裏，金光和委托人，究竟哪個更重要些。
“還不到那一步……”梨铩微蹙着眉，心裏實在有些煩躁，可她也不清楚煩躁的根源到底在哪，就像連荒說的，事情很簡單，她只要想辦法攔住華凝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其他都不重要。
她明明知道的，但就是控制不住。
帶着這樣煩躁的心情，梨铩回到了林家，剛一打開自己的房門，就看見裏面坐着一位不速之客。
公玉北亭坐在桌子旁，單手支着下巴，另一只腳踩在另一張椅子上，以一種很不雅觀的姿勢出現，并且還要持續這種不雅觀的姿勢，“聽說，你去找華凝了？”
梨铩：“……”
消息這麽靈通，這瘋女人是不是跟蹤監視她了？
見梨铩這副模樣，公玉北亭幾乎要控制不住上揚的嘴角，最後幹脆不裝了，“吃閉門羹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梨铩白了她一眼，“不是吧不是吧，不會有人連林九月的頭發絲都沒碰到，就敢來嘲笑別人吧？”
“……”
兩人不出意外地又對罵了起來。連荒倚着門框，目光落在梨铩的身上，耳朵自動屏蔽掉兩人争吵時說出的各種廢話。
他突然覺得梨铩有些太瘦了，看着弱不禁風的，就這樣的，他一口氣能扛十個。
他這幾天是不是餓着這家夥了？
不然怎麽會瘦那麽多呢？
他自動忽略了神仙不需要吃飯這件事，連荒走到院子裏叫住一個丫鬟，給了銀子麻煩她去弄些梨铩喜歡吃的東西來，然後才重新回到門口。
“喂，你知不知道，華凝有位妻子。”公玉北亭把腿放了下來，看着梨铩的眼睛，“她名九月。死後，華凝找了她一千年。”
梨铩皺了皺眉，“那又如何？”
公玉北亭“啧”了一聲，“你還真是鐵石心腸，一千年啊，換作人類，都足以輪回十次了。”
聽到這話，梨铩依舊不為所動，目光也不曾從公玉北亭的身上挪開半分，“就算林九月是你口中所說的，華凝的妻子九月又如何？過去的已經過去了。現在的林九月不再是他的妻子，也不喜歡他。”
“你怎麽知道林九月一點都不喜歡他？說不定是被人施了咒呢？”
梨铩反問道：“你難道沒喜歡過人嗎？”
“那你就喜歡過？”公玉北亭挑眉。
“總之，林九月一看就不喜歡華凝！”
“他們命中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你在放屁！”
“你才在放屁！”
“……”
兩人又吵了一架後，不歡而散，梨铩把公玉北亭趕了出去，然後重重地關上了房間門。屋內，連荒已經很不客氣地找了個位置坐下，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
“這女人太讨嫌了。”梨铩氣沖沖地坐下，奪過連荒剛倒好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後“砰”地一下重重放下茶杯。
連荒伸手想把茶杯“奪”回來，被梨铩無情地一巴掌拍開手，只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重新拿起一個新的茶杯，突然道：“你當真沒有心軟半分？”
雖然說神仙的壽命比較長，這一千年在他們漫長的生命裏算不得什麽，可是壽命長并不意味着他們度過一天會比人類快。
相反地，他們所經歷的一千年，比人類經歷的一百年，要枯燥乏味得多很多。
“當然會心軟。”梨铩低着頭，握着茶杯，食指不安地摩挲着杯子邊沿，“那不是一年兩年，是一千年。他找了九月一千年，也喜歡了她一千年。”
說到這，梨铩擡眸看向連荒，“你說，為什麽明知道人類會生老病死，明知道他們總有一天會分開，那些神仙還是會義無反顧地與人類相愛？記得所有的人最痛苦，不是嗎？”
“不。”
“什麽？”
“我說不是。”連荒頓了頓，“記得所有并不是最痛苦的。而是當自己看着，轉世後的對方喜歡上別人，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時候，最痛苦。”
“因為我愛你有一千年，一萬年，甚至更長久。可你愛我，只有短短幾十年，甚至更短暫。”
梨铩怔了怔，無意識地握緊了手上的戒指。明明是在說着林九月與華凝的事，她卻總覺得，連荒這話是在對她說的。
她的心底生出了一種複雜的情緒，非要具體形容的話，就感覺她是那個抛棄了連荒、投入新懷抱的負心女人。
愧疚感頓時吞噬了她那顆小小的心髒，她為了彌補連荒，主動把手裏的茶杯還了回去，并誠懇地道了歉，“抱歉。”
連荒：“？？”
“我以後不會搶你的茶杯了。”梨铩站起身來，走到連荒的身邊，伸出手，揉了揉連荒的腦袋，“我們小連荒太可憐了。”
連荒：“……”
揉完了腦袋，梨铩又伸出手大着膽子搓了搓連荒的臉蛋，“哪個女人那麽不長眼，居然敢抛棄你？簡直不要太過分了！”
“……你知道嗎？”
“嗯？”梨铩停下手。
“我現在很生氣。”
沒等梨铩反應過來，連荒反扣住她的雙手，将人壓在桌上，“你說得對，她實在太不長眼了。所以我決定，聘請你成為我們之間的第三者，好好地氣一氣她。”
“正好你欠了我挺多錢。”
“趁你還年輕，就用身體還吧。”
說罷，連荒湊到梨铩脖頸處，接着稍微往下，張口咬住，打算再次留下一個屬于他的印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