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自我
小桃花妖對這只黑貓很不感冒，看到我喂食它還勸我，“仙主，它來歷不明還是不接觸的為好。”
聽了這話，小貓也許是存在危機意識，把耳朵往我手指蹭了兩下，喵嗚喵嗚的叫着，就仿佛在說話。
要說小桃花妖真的讨厭黑貓，他卻也從不驅逐它離開，只當視若無睹。
我說：“就當養來解悶了。”
它能夠變化武器，也許某些時候能派上用場，我扔了一塊曬好的小魚幹給它。
這黑貓也就成功落戶了。
我和小桃妖在這世外桃源裏和睦地生活着，有時候想就這樣下去也不錯，我到底是誰，為什麽受傷，也許并不是什麽非要了解不可的事情。
可是頭頂陰雲又提醒我，我已經快兩個月沒有見過太陽了，不只是我，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生靈都是。
我可以不搞清楚自己，但是我必須弄清楚天氣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的原因。
沒有陽光的照射，就連我剛栽種下去的桃花林都變得不再明亮鮮豔，一切都在灰蒙蒙中冷陰，腐敗，了無生氣，長久下去，萬物凋零。
“你上次說的妖集，我可以去嗎？”
我看着地上濕潤腐敗的蟲屍。
我想去那裏收集一些信息，不過嘴上找的理由是，“我需要武器。”
武器這種東西，當然不能他替我挑選。他說：“可以……不過不能以人類的身份。”
“僞裝嗎？”我直覺自己很擅長這個，“我可以。”
“那你要等一天。”
晚上小桃妖連夜用鄰居蛇皮給我制作了一件衣服。
我在旁邊好奇地看着，這小桃花妖也太太萬能了，做飯好吃，做衣服也會，家務也是處理的井井有條。
不一會他就做出來一件棕黃色花裏胡哨的鱗衣，看起來怪模怪樣的，我穿上。
這裙子長短不一，左邊露出大腿，右邊一直拖地逶迤，腰部反過來右邊露出腰肢，左邊包裹得嚴嚴實實。
這也太暴露了……
我還沒有提出自己的意見，頭上就壓下來一頂蛇冠，耳朵被遮擋住，他讓開來，“仙主覺得如何？”
我看到鏡子中站立着的妖貨。
身材曲線什麽都是極完美的，腰腹露出了象征健康和力量的人魚線，胯骨堪堪挂住裙子，右腿逶迤而下的像一條蛇尾。
我最終看臉，不由把眉毛擰成了疙瘩。
這樣子……兇萌兇萌的？
我屬于那種不太有攻擊性的長相，偏圓臉，眼睛是圓潤的，眉毛是彎彎的。看起來和蛇的那種三角細臉實在不相稱。
保存完好的蛇目——琥珀色玻璃體頂在頭上，又長又尖的兩只獠牙落在我的額前。
應該很有威懾力才對，可前提是不加上自己的臉……看起來簡直像是小姑娘要扮兇才故意套上動物玩具頭套？
于是鏡子裏的小姑娘，也就是我自己，露出無語的表情。此時此刻我對自己的長相的不滿意達到了極點。
“真能蒙混過關？”
他說，“妖化形都會朝着本相化形，但也……不一定。”
我嘆口氣，“不能戴上面具嗎？”
“妖族化形大多以有人臉為榮，有人臉說明智慧程度高……”
“行吧。”
我放棄了。
我坐下來讓他在我臉上貼上鱗片，畫上了很重的眼影，這樣看起來是稍微有些像妖了。
我身上挂了妖味袋，身上噴上了一種苦腥氣十足，堪稱臭味的蛇類氣味，是小桃妖從蛇腺體提取出來的。
如此準備完畢以後，我們面對面坐下，桃花妖開始給我科普我的身份。
“你是一只雌性黃蟒，性情非常的兇殘，一般的妖族都不敢招惹你，你會吃掉看到的一切，剛剛成功步入化形期，要去妖集上耀武耀威……”
我舉手打斷他的話，“你要和我一起去，對吧？”
他點點頭，“仙主不熟悉妖集，一個人去一定會暴露的。”
“等一下。”我指了指自己，“那麽性格兇殘的我。”又指了指他眼神懷疑，“又怎麽會和你這種弱小無聊的小妖待在一起。”
這本身就是疑點。
他微笑，“仙主學得很快。”然後說，“所以我們不是以朋友的身份過去。”
“在你化形以後，實力飛漲，很快就對周圍領地産生了觊觎之心，而我又是最弱的，你前幾日闖入我的領地，逼迫我屈服就範，見我色優，就将我當做禁脔囚禁身邊狎玩。”
他面不改色的給自己安排了一個男寵角色。
我輕眨了眨眼，放下手點頭，“明白，可以出發了嗎？”
他拿來一雙黑色的手套細心的給我戴上，說道：“仙主無法使用法力盡量不要與其他妖産生沖突。您尤其要注意一點，除了我，不要讓旁的妖接近您身旁。”他為我戴好手套之後，緩緩擡起粉色眼眸，“您是冷血動物。”
在這樣無光無日的日子裏，身為蟒蛇的我應該行動遲緩，體溫冰冷，奈何我是假扮的，我不僅活力四射而且熱量爆炸。
小桃妖已經把一切可能将我暴露的可能都提醒了，準備也相當充足，就連收養的小黑貓過來聞了聞我後也嫌棄地扭頭就走。
萬無一失。
我們從蛇妖的地盤往前走，蛇妖的地盤靜悄悄，黑黢黢，地上能看到很多蛇蛻，這裏有很多蛇，它們以為我是它們的老祖宗，想往我身上爬，被我扯下來扔到別處去。
一路上我都在不停地重複這個動作，那些蛇恐怕也是摔在地上暈暈的，不知道老祖宗怎麽翻臉不認蛇了。
好容易走出了那段區域我才安生下來。
妖集的距離有些遠，一路靠腿走過去着實花費了一些時間。
路上小桃花妖把周圍的領地地盤都和我介紹詳細，哪些能接觸，哪些不能接觸。
我聽着。
妖集到了，倒也不是很神秘，地方很大，因為有許多體型巨大還未化形的妖，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我和小花妖走在裏面簡直就像是誤入了群魔亂舞的地方。
從表面它們可看起來比我邪惡多了，但是它們都對我避之不及。
小花妖已經說過，能有人臉為尊，這裏大部分都還沒修出個人形出來。
我一路上主要看想找趁手的兵器用……攤鋪上倒是有，血跡斑斑的，旁邊還有附贈修士的殘胳膊斷腿出售……
可能在別的妖族眼裏是加分，可我看得一點想買的欲望都沒有，而除了這些，大多都是原始材料，出自妖族身上。
妖之間沒有什麽認同感，相互鬥争的很厲害，把妖的肢體挂上賣，越厲害反而越是一種實力的象征。
我逛了一圈沒看到什麽合适用的。
只見在最前面有個通緝榜，一些妖族圍着讨論。
“是白螭妖王發布的通緝令，抓捕一名女修……生死不論？”
“什麽修士敢來我們無淵谷，小命不想要了？”
“還是女修，咯咯，倒叫我們這兒的毒蟲惡獸好好招待她！”說話的要生着羽，長着一顆又長又小的鳥頭。
一個圓圓胖胖，一身鬃毛，山豬模樣的妖族流口水說：“居然獎勵一顆化形丹，還有仙品法寶！我的個乖乖，這女修是什麽來頭！”
我聽他們的話好奇的過去。
我摟着小花妖，踩着蛇類軟綿無力的步伐靠近，身上又一股蛇味，其他妖看見我頓時閃避開來。
人臉妖身就是最好的通行證，她這全身就剩一層皮沒化的，一看就是妖類高手。
我暢通無阻的走到了通緝榜單前，看到上面的內容，通過時間基本能确定這上面抓捕的就是自己。
妖王要抓捕自己？可上面只提到了女修，并沒有說明身份。
我正在思索，旁邊傳來一道聲音，“妖友也感興趣。”
我扭頭看去，來者五大三粗，是少有張完整人臉的，他幾乎和人沒有什麽區別，我看不大出來他的本相，心裏忌憚起來。
這妖族不看我，反而看着我懷中的桃花妖，眼神明顯不對勁。
可他沒說什麽，反而轉頭就熱情和我套熱乎，“妖友可是也對那仙品法寶動心。”
我冷淡地點頭，“是有一些。”
他說道：“這任務可不好接啊。”
“不過就是個女修，以我等的修為抓她還不是手到擒來。”我冷笑一聲說道。
“妖友有所不知，借一步說話。”他的行為舉止都和人很難區別，我心裏遲疑了一會，還是跟了上去。
他看了看桃花妖，“他能聽你我談話？”
我說道：“直說無妨。”
我心裏也怕他實際是想将我支開，對桃花妖下手，他剛才臉上的異色我可沒看錯。
于是這妖怪說道：“這通緝令上的女修可不是普通女修。”
“如何不普通。”
“你可發現對其修為相貌都沒有任何描述。”
我假裝才思索這件事，“也是，這樣到底是要抓誰，也說不明白的。”
“嘿嘿，妖友怕是才化形不久或是清修太久了吧？”他暗暗在打聽我。
我嗯了一聲，“怎麽說？”
他沒能探出我底細，只好繼續說道，“你可知人族修真界那裏發生了一件大事，雲靈仙尊被圍剿，受傷失蹤，當時就朝着無淵谷的方向而來，二者結合，妖友還不能猜出來這女修是誰嗎？”
他幽幽的點起煙草，拿着一根煙杆塞到嘴裏，“那個的真武仙也有今日，真是大快人心啊！”
雖然我知道不應該問，可這是最逼近我知道自己機會，于是我沉默片刻後問道，“雲靈仙尊……是誰？”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後嘴角勾勒出頗為狡猾的笑容，“原來妖友是剛化形啊……”
“雲靈仙尊就是人修界第一人，是天下第一厲害的劍修，手裏雲靈鼎當年鎮壓殺害了不計其數的的我輩妖族，知她現在實力大為受損，我們妖會聯系起來，一旦搜尋到她的下落，定要剜了她的肉，抽了她的骨。現在人族妖界，天上地下，都在搜尋她的下落，一旦被找到，她都只有凄慘下場。”
原來我的處境如此危險嗎？
我仿佛事不關己地想，臉上沒有一點動容，“仙尊聽起來很厲害，似乎并不是我能對付的。”
“那不是哪一個妖就能對付的人物。”遠處一聲哨子響，他說，“不好，拍賣會開始了！妖友可要一同前往。”
我還想從他口中知道更多消息，便同他一起前行，路上與他虛與委蛇，而小桃花妖扮演着禁脔的角色，低着頭，仿佛很懼怕很內向的模樣，亦步亦趨地跟着，一句話也不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