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說
“你叫雲徙,你姓雲,而我也是,這是合理的推測。”我說。
雖然各方面都顯示我是沒有仙侶的,可如果我有過相好的,有個不為人知的子嗣呢?
我承認這個想法有點誇張,可如果不是這樣,他為什麽要百般回避這個問題,我只能盡可能的把往更壞的地方猜測。
“你這些時日就是為了這個?”他表情詭異了一下,“沒想到雲靈仙尊腦洞這麽大。”
“不是?”
“當然不是。”
我隐隐松下來一口氣,那麽稍好一點的猜測,“你是我的徒弟?”
他這次沉默了。
看來就是這個了。
其實也沒好到哪裏去,難怪他不肯告訴我之前的關系。
原來我竟然是和自己的徒弟搞到一起去了?這真是令人難以接受的,但因為之前的猜測太過驚悚,現在反而覺得還行了……
血鱗說:“你會在意這個,他們不想告訴你,可我無所謂,我不用在乎你的想法。”
“完全不在意我,那又為什麽要救我?”
“救你的不是我,是其他的我。”血鱗冷淡地說,“和我沒有關系。”
“是嗎……如果這不是你的本意,那就別救我了。”我笑了一下,把他往外推去,“你也有別的想法增加自己的修為不是嗎?就像你之前說得那樣,不是非我不可。”
他愕然了一下,“你。”
他看了我一眼,很快離開。
……
賭。
我在賭。
我盤膝而坐,最後迷迷糊糊的感覺到一股清涼的味道,沁入肺腑,我無意識地吸入,急切地下咽。
“為何回來……”他自問。
當我睜開眼,已經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但我活着,這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依然被鎖在了這裏,腳腕上的鎖鏈似乎換了一條新的。
幾只小妖端着吃喝跑進來。
“妖姬大人~”
我肚子正好餓了,吃着他們拿過來的東西,突然,我眉頭一挑,“這些東西你們是從哪裏拿來的?”
“妖王大人手下拿過來的。”
“妖王大人很關心你呢!”
“恭喜妖姬大人重獲寵愛~”
我意義不明地笑,然後又夾了一塊美味的紅燒肉。
我體內靈力在之前消耗一空,但消耗更有助于新的靈力産生,我的靈力已經完全達到了吸收生成運轉的循環了,修為不成問題。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拿回本命武器以及……
我敲了敲腦袋,神識的恢複。
一位修真者如果只有靈力而沒有神識,是極其容易受到攻擊的,我的神識受到了很大的損傷,甚至連記憶都失去,而神識方面是最難恢複的。
可現在我稍微摸到了一點恢複神識的方法,之前接觸那扇金色的門讓我的神識修補了一些,那時不時困擾我的頭痛也好轉了一些。
血鱗好像很不想讓我接近那個地壇,甚至為此不惜把我禁足,很好,又是新的謎題産生了。
那裏到底有什麽。
我撐着下巴。
腳腕上的鎖鏈也不知道什麽做的,我解不開。
……
……
……
寝宮裏出現了一抹金色虛影。
“你是誰。”
我看不清這道虛影的面容,實在太淡薄了,風一吹就要散去似的,可是這麽淡薄的影子卻解開了我的鎖鏈。
他來到我身邊,手中微微用力,鐵鏈就被捏碎了。
然後也不回答,而是朝着某個方向消失。
我很好奇,就跟着他來到地壇附近,虛影在這裏等待着我。
這裏的法陣更改過,金色虛影帶着我一路暢通無阻的走到內部。
“你到底是誰?”
虛影說:“進來你就知道了。”
我猶豫一下走進去。
在裏面看到了一個黑發藍眸的修仙者,和黑貓少年長得一模一樣。
但他一身白袍,身上貫穿着幾條鎖鏈,可他眼神成熟很多,“你終于來了。”
我開始想徒弟到底有幾個分身,這是不是最後一個了。
“你可以叫我雲徙,不過我更希望你能叫我林亦……”
“林亦……”我對這個名字毫無印象。
“你現在所有不了解的事情,等恢複記憶就會全部明白了。”
“你能幫我恢複記憶?”我聽出了關鍵點。
他盤膝坐着,輕輕笑,“是的,我不止可以恢複你所有的記憶,還可以幫你回到最巅峰的水平,到時候魑魅魍魉都無法阻止你,一切都會塵埃落定,你會回到你一直都在的那個位置。”
“我應該怎麽做?”
“你先走近一些。”
我離他近了,他臉色平靜地看着我,接着又嘆息一聲,這聲音好像亘古星荒遙遠而來的一聲輕音。
“真是好久不見了,朝昭,彼世彼時,居然真的還能再看到你,那麽我所有的努力都不算白費了。”
他說得話雲裏霧裏,不過我感覺出來,他并不只是一個簡單的分身而已,“是血鱗把你囚禁在這裏?”
“是的,我只有魂體,他很容易就能限制我的行動。”林亦露出一絲無奈,“沒想到當初剝離掉的欲望之身居然能夠強大到這個地步。”
“可他說自己是主體?”
“我的分身沒有一個會承認自己是附屬,包括我自己也是如此。”雖然被束縛這裏,但他顯得特別從容
他這麽一說我想還真是。
“朝昭。”
随着這道聲音,我感覺自己不受控制的往前走,我将手掌放在他的手心上,他低頭看我的手,
此時我才發現自己居然如此透明,身上有一些破碎的地方,某些地方殘缺不全,我回頭一看,我的身體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原來我早已不知不覺的神魂出竅了。
現在支離破碎的樣子就是我的神魂狀态。
“有一些事情我必須告訴你。”
“當初,我和你的三弟子商量過應該如何拯救你。”
“他問我,五帝之中誰最有可能是幕後黑手。并且把五帝的生平都告訴我,我毫不猶豫地告訴他是莫問玄。
朝昭,沒想到你會困惑于這麽簡單的事,莫問玄是天盲,我也曾盲過,我覺得他和我是有一些相似的,同樣有過無法看見任何事物的時光,所以我們會有同樣的想法也是當然的。”
“別人眼中的世界到底是什麽樣的?”
“等你找回記憶,也許可以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在什麽時候幫助過他……”
“莫問玄。”我念着名字,我還是什麽也想不起來。
我的神魂非常虛弱。
“你救我?你不是捅了我?”
他說:“當時我中毒,必須要得到解藥才能活,我必須活着,因為如果我死了,你唯一的解藥就沒有了。”
關于唯一解藥這個解釋我是相信的。
我靜靜地聽他訴說。
“為此我需要假意從背後刺殺你,從莫問玄手裏拿到解藥再去想辦法救你,可這一過程中我的身體和魂魄散落開,其中的原因就不必贅述了,也是此時我才找回了前世的記憶。”
“現在,我應該履行我的承諾了。”
他靠我很近,身上金色虛光飄散我身上,一顆顆金色粒子活潑的修補着我,使我的靈魂一寸寸凝實。
我看着他身上金光消散,開口問道,“我恢複後你會怎麽樣?”
林亦說:“不複存在。”
聞言我想把手從他的手掌裏抽出來。
他握緊,眼底十分溫柔地低頭親吻我的手指,“別擔心,到時候今世的我就真的随你處置了。”
“在此之前,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我坐入他的懷中,這感覺有點別扭,因為他給我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他是獨立存在的,有自己的世界觀,有自己的思考,健全的,完整的。
他合攏手臂,擁抱着我,下巴輕輕搭我的頭發上,身體慢慢的虛化,“真好,這輩子我們不是敵人,朝昭。”
——
我叫雲朝昭。
是一本書中的角色。
這件事是我從一個穿越者的記憶中讀取到的。
從一開始我按照她滅世魔種的說法找到雲徙後,沒有動手的最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我沒有完全相信他。
洛宵被不屬于這個世界的魂魄奪取了身體。
這是我推測出來的,只是我很好奇她是從何而來,對我這個世界有沒有惡意以及和我要找的幕後黑手有沒有關系……
于是我送給了她一串琉璃珠串,這珠串可以保護她的靈魂也可以摧毀她的靈魂,只要我一念之間。
我可以讀取她的記憶,雖然不是全部,但也足夠我知道事情的本來面目了。
原來我是書中角色,她從那個寫書的世界穿越而來。
她很喜歡我,可惜我是一個超級大反派,她為了我,想要消滅會消滅我的正派角色,才捏造事實,想讓我提前讓我殺死書中男主角。
在了解這一切以後,我對她的好意心領。
可其實根本沒有這個必要。
按照故事最後結局,五帝和我皆死,那麽就是說我的使命他會替我完成,這是好事不是嗎?
于是我好好養着他,教導他,甚至給他找來能夠讓他修行的心法,為的就是他能好好成長起來,殺死我和我的敵人。
只是有一件事,我的徒弟,我希望他們能夠活下去,而不要像最後的結局那樣全部死掉,最好我能親手和那個幕後黑手好好較量一下。
要是親手殺死他那就再好不過了。
于是我計劃了很多……可惜大約天命不在我身,沒想到的是我一氣之下趕走雲徙成了如此局面的伏筆。
當初也是希望他能去一個更加安全的地方,按照劇情裏的演化我應該很快就會被打成反派角色了,他在我這裏并不安全……
沒想到最後我會功虧一篑,被打落下去,失去所有記憶。
這可真是……
林亦是他原來的名字,按理說改變劇情後的雲徙不可能知道這個名字,那麽很簡單就能想出,我收來的這枚小徒弟也不簡單,他身體藏着的這縷神魂是從上一世轉變過來的。按照他贏到最後的強大修為,還吸收了我全部靈力所能達到的實力,做到這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那麽會有穿越者這種事是他做的嗎?可我想不明白,林亦上輩子已經達到了武道巅峰,破碎虛空,還有什麽樣的遺憾才要改寫過去?
不過,我不會辜負他的。
——
地上昏迷的女子慢慢從地上爬起來。
“莫問玄……沒想到居然是他,雙目失明,”她捂着頭很努力想從剛找回記憶裏翻出什麽,“為什麽他這麽肯定我會見過他……到底是什麽時候,完全想不起來了。”
“算了,直接去找他問就好了。”
血鱗宮中只留下了她的本命武器。
她現在根本就沒時間去關心別的,銀蛟劍飛回她的手中,立刻騰升入雲,離開了無淵谷,眼前幾乎完全被灰霧遮蓋。
地面上黑壓壓,陰沉沉。
她心念一動,清氣随銀蛟劍破開灰霾。
天空上洩出一絲天光,就好像一條筆直的白色長線,一路往前延伸。
抵達了莫問玄的地盤,雲朝昭鎖定他的氣息。
莫問玄不得已露面,他說道:“雲靈,你還敢出現。”
眼見他要搖人來,雲朝昭直接擊碎了他手裏的玉石,“別裝了,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雲朝昭懶得和他廢話,直接開打。
霎時風雲變化,一條銀蛟自空中浮現,哪有這樣一來就開大的,看來雲朝昭是真的認定了他……
到底是哪裏洩露的。
莫問玄臉色一變,被迫使用真正實力應對。
只是他根本不是雲朝昭的對手,如果不是這樣,他何必要汲汲營營設下那麽多的陷阱來坑害她。
很快,他臉上面具被打碎,
“原來是你。”
雲朝昭愣了一下,她所看到的面容是當初亂軍之中向她射箭的那個士兵。
“不止是我。”莫問玄幹脆也不裝了……臉繼續變化。
又重新變化成了她昔日的好友,雲朝昭記得好友當初飛升隕落,她還傷心過一陣,原來也是他。
“齊朝昭,衆人皆說你如陽,可吾從未見過光,一想到其他人能夠看見,只有吾不得見……”他的眼裏流出淚水,“吾就嫉之如狂啊!恨不得所有人都和吾一樣陷落永恒的黑暗當中……”
他把人形破開,變出黑色虛影,底下無數條虛觸如盛開的曼陀羅死亡之花插入大地中。
“就算你回來也晚了,吾已經将自己的生命和大地深深相聯,你殺死吾,就會毀滅所有,齊朝昭!你注定無法守護你想守護的一切!”
“而如果你不殺死吾……”他動了動其中的一塊虛觸,露出殘忍的笑容,只見那一片地方山峰傾倒,江河倒灌,無數生命離開人世。
“我就會把土地都沉沒下去。”
……
虛觸不可斬斷。
雲朝昭嘗試了一下。
又有一地開始驚動,他身上滿是邪惡的氣味,這種氣味是天外魔石也有的。
……
天外魔石是莫問玄的本命法寶,有着如出一轍的混亂邪惡的氣息,只是現在被雲靈鼎鎮壓着。
無法動用雲靈鼎,她就沒辦法降服莫問玄。
雲朝昭一時兩難起來。
“師尊。”
她往旁邊一看,只有一具白森森的骷髅架子。
“雪薇。”
她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她的四弟子冷雪薇,只是她怎麽變成了這幅模樣。
“師尊,我有辦法對付他,你按我說的做。”
冷雪薇當時留在玄洲布置陣法,雲朝昭受剿後雲靈鼎失效,當時留在那裏的修士全部邪化,她只來得及在身邊布置陣法,可還是被吃成這樣,她堅持鎮守在那裏。
代替雲靈鼎阻止這種邪惡的力量外溢,可神魂依然逐漸低微。
後來是雲徙找過去保住她神魂不滅,以枯骨之身存活下來。
“他以天地為法,四方為陣,将自身強行遁道之中,可這是只有飛升者才能做到的,師尊,天道在排擠他,請您靜心尋找破綻,他一定是利用什麽布下了陣法的。”
雲朝昭被提醒了一下。
莫問玄一直執着把她打造成反派,受到天下之人唾棄,而設計這一切的源頭是……
她的石像。
“白靈。”
雲朝昭在冷雪薇提醒下破除了一座座石像。
虛觸徹底斷裂,雲朝昭再也沒有顧忌,殺死了莫問玄。
天空終于迎來久違的晴朗,陽光徹底灑落。
背叛的明華自刎而死。
只留下一封書信。
上面寫着:芳菲枯華盡,此身憾長生。
看起來她是為了能夠以年輕的容貌長長久久的活下去,選擇了背叛師門,投靠莫問玄,可實際上從一開始她就是莫問玄安插的棋子而已,她的一生都是不由己,其他徒弟在提前安排下都以假死或失蹤為代價躲過了命中死劫。
能得到這樣的結果雲朝昭是還算滿意的。
只有雲徙一直不見。
他完全消失了。
雲朝昭一開始還到處尋找,後來就不再提起此事。
……
“我想我應該要去修無情道了。”
孔若聞言,“師尊何以會有如此想法。”
雲朝昭嘆口氣,“如今天下已平,此生也已無所愛,我想無情道現在是最适合我的。”
說着她就翻開了那本上古大能的無情心得。
“咳,師尊,也許可以去故地轉一轉。”孔若暗示。
雲朝昭挑了挑眉頭,合上了心法,去往了桃花林。
往日記憶席卷而來,她走入花障,他正躺在那顆桃花樹裏,安靜地睡着。
她好像走回了自己失憶那段時間的夢裏,朝着他唇上輕輕地吻了一下,“該醒了,小桃花。”
他輕輕動了動眼睫,睜開了藍色橫眸,“仙主。”
雲朝昭擡身,手插袖中,“應該叫師尊了。”
“師尊。”他從上面下來。
雲朝昭矜持地說,“在此處偷懶這麽久,也該回去好好修行了。”
雲朝昭說完就像是完成任務一樣往前走,可是手指卻被握住,“徒兒剛剛醒來,身上沒有力氣。”
她身形一僵,随後在衣袖的遮掩下若無其事地牽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
他看着前方的人,嘴角上揚。
小師弟的回歸讓所有人都很高興。
還為他開了一場歡迎會。
這場歡迎會上除了仙靈山上的人,還有兩個人。
一個是駱落,一個是安本傑。
駱落說:“原來你們早就知道了……”
“不,我什麽都不知道,師兄師姐什麽都沒告訴我!”盈心舉起雙手,她瞅着雲徙,“原來我們的小師弟是氣運之子啊!”
雲朝昭獨自坐在一個位置,品了品酒,“你不是我們世界的人,我可以把你送回原來的世界,也好給洛宵尊主騰個地方。”
駱落聞言眼眸大亮,“真的!?我可以回去。”
雲朝昭微微一笑,“當然可以。”
林亦把一身修為還給她,現在的她強得可怕。
“可是……”駱落看着旁邊一臉呆呆的安本傑,“他怎麽辦?”
“他,他被完全摧毀了魂魄難以恢複,我可以把他送回去,也許接觸到熟悉的事物他會好一些。”
“多謝仙尊。”
駱落此刻已經沒有當初和安本傑劍拔弩張的心氣了,只想回家安心過日子,她好想爸爸媽媽,好想手機電腦!在這裏每天都擔心受怕,想到這些她就忍不住哭了。
“怎麽哭啦?”盈心沒心沒肺地問,“你的世界是什麽樣的,給我講講呗?”
雲朝昭說:“除了回家,你還有什麽願望嗎?”
駱落吸了吸鼻子,她看着雲朝昭,“我,我想和昭寶有一張合影可以嗎?能帶回去的那種!”
雲朝昭輕皺了一下眉,随後緩緩點頭,“可以。”
剛才還哭鼻子的小姑娘頓時臉色紅撲撲了。
“來吧。”
雲朝昭勾起食指,駱落只覺得自己突然變得輕盈,她脫離了洛宵的身體,重新變成自己,“昭寶!我來啦!”
她抱住了雲朝昭的手臂,“對了,盈心~你願意和我合照嗎?”
盈心:“當然可以!”
盈心走到了雲朝昭另外一邊。
最後冷雪薇,楊正明孔若和還有在玄洲卧底多年沒露過面的韓郁都被邀請了進來……
你猜猜是誰沒被邀請?
雲朝昭忍不住看了眼,被冷落下來孤零零坐着的雲徙,身邊好像飄着陰雲。
“咳。”她裝作不在意地詢問駱落,“要不讓他也來?”
駱落看了一眼雲徙。
他們反派大團結有男主什麽事啊……不過穿書一趟不容易,要是沒男主好像确實少了點什麽。
“那好吧……”駱落不太情願地給雲徙安排了一個最角落的位置,也是離被圍繞在中心的雲朝昭最遠的位置。
只有孔若看出大難不死的小師弟好像并不是很開心。
一張繪卷飄落在駱落手中,同她一起消失。
——
“師尊,你什麽時候公布我們的關系?”
他一邊親吻着雲朝昭的臉一邊問。
雲朝昭:“……”
“現在這樣不好嗎?”
“不好。”
雲朝昭被纏得走也不是,留更不是。
“師尊,我是有多見不得人?”
雲朝昭一想到這個消息公布出去,會引發多大的震動,以及後續會産生的問題,就頭疼不已。
好不容易在莫問玄刻意抹黑中洗白自己,結果卻和徒弟相戀。
怎麽都會想到是利用身份地位的威壓,說不定還是強迫,修真界第一劍修其實是個老色棍……
不是說她不在意名聲就可以不在意名聲的,這消息傳出去,不知多少人暗地裏看好戲,又有多少人非議門下的弟子。
“再說吧。”
她敷衍着。
手指卻被捉住不停地親吻着,含入口中,他特別喜歡玩她的手,用她的手做過很多不可描述的事,以至于現在一被他碰着,就不自覺的感到心跳有些失衡。
“師尊,就算不對外公布,至少師兄師姐們也應該知道……”
他把雲朝昭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上,緩緩擡眸,“我不想再站在最角落裏遠遠地看着你了。”
看來上次的事他還耿耿于懷,明明私下裏都已經安慰過他好多次了,也不能罷休嗎……
雲朝昭揉了揉額角,“讓我再想想……”
——
她出門透個氣,來到一片山脈,突然聽到了朗朗的讀書聲,一看下方,竟然起了一個小村落。
這裏似乎是……她想起什麽,心念一動,落了下去。
村子裏有不少人,應當是在劫難中逃難過來的,他們的孩子在一所學堂裏讀書。
教書的是一個風貌無邊的美人先生。
他竟然已經活了,比想象中的要快很多。
小童們到了飯點都回家去了,不久,一個高大俊朗的男子從外邊提着食盒走進來,“師父,吃飯了。”
這是……雲朝昭翻找記憶,終于想起了那個被叫做阿娣的孩童。
當初所有孩子都選擇上山修仙,只有他留下來要照看師父墳墓。
兩人舉止十分親密,雲朝昭看出端倪。
兩人相依相偎從書堂裏走出,見到了一位仙氣飄飄的白衣女子。
思咎率先反應過來,作勢要跪,“仙尊大人!”
雲朝昭攔了下來。
“師父,你做什麽?”阿娣不太高興得看着雲朝昭,擋在思咎面前,“是你啊,你來幹什麽!別想把我師父帶走!”
思咎拽了拽阿娣,“阿娣,休得無禮,若不是仙尊大人,就沒有你我今日!”
阿娣很聽思咎的話,最後乖乖退到了一邊,只是狼崽子一樣兇狠地眼神一直盯着雲朝昭。
“仙尊大人我們邊走邊聊?”
雲朝昭點頭。
于是思咎回頭說,“你回去收拾一下桌子,下午還要上課的。”
雲朝昭與思咎走到清風吹拂之處,然後她看了一眼思咎,“我原本以為你少說要百年才能新生。”
思咎是死了。
可她留了他的一縷魂魄之種,種在一顆能活肉身的仙種之中。
這仙種普天之下她也只尋到這一顆。
“我也不知,一開始渾渾噩噩,只是日日聽着阿娣給我說話,我就慢慢想起來了些什麽東西,我有時候聽他哭得實在心疼,特別想和他說話。”
思咎微笑着說,“就這樣想啊想的,我有一天居然真的就能說話了,只是那時候身體還沒長出來,阿娣他還以為我是鬼呢,也不逃跑,抱着我的墓碑又哭又笑。”
雲朝昭注意到每次在說到阿娣時,思咎的目光溫柔的簡直像是一灘月光下的湖水。
這樣的眼神她曾見過。
“你愛他嗎?”
思咎微微愣了一下,最後坦然點頭,“什麽都逃不過仙尊的法眼,若不是阿娣,我也許不會醒來。”
“可你與他是師徒,甚至還同為男子……不怕天下不韪?”
思咎,“只要阿娣不嫌棄我就好,能和阿娣在一起,我們只有兩個人而已,天下又如何呢,我們躲在深山老林裏,誰也找不到我們,也就沒有天下了。”
“身邊的這些村民,從那次地動逃難而來,我收留了他們,也告訴了他們我和阿娣的關系,如果他們無法接受就離開,最後他們留了下來,他們說見過真正的生死,這些倫理道德早已可以抛到一邊了。”
雲朝昭感受啓發,她沉默不語。
思咎是個聰明人,“仙尊,是遇到了什麽問題嗎?”
雲朝昭:“我有一個弟子,同阿娣一樣。”
思咎聞言笑起來,“阿娣愚鈍,怎同仙尊的弟子相提并論。”
“同他一樣不想修仙問道,只想……”她說不出口。
“這樣啊,”思咎并不意外,“仙尊大人美麗動人又強大溫柔,被喜愛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雲朝昭嘆一口氣,“這只是表面而已。”
“我也有過這樣的憂慮。”思咎轉開眼眸看向了山峽間的流雲細水,“如果我老去了,不再受到喜愛了應該如何是好,我想仙尊大人是沒有我這樣的煩惱的,您永遠也不會老,自然不必擔心這麽淺薄的問題。”
“可後來我就覺得這些患得患失實在沒必要,仙尊大人……像您這樣的人,會來到這裏就已經說明,問我這些問題,就已經說明他在你的心裏地位。”
“您應該更加坦然一些。”
……
“是啊,我什麽會想這些問題呢,真是自擾了。”
思咎回去以後,阿娣跑過來把他上下檢查,“師父沒事吧,以後您少見這些神神鬼鬼的人……都沒安好心。”
……
雲朝昭把徒弟聚集在一起,“現在還忙嗎?”
楊正明說道:“之前忙着災後重建或者支援玄洲,不過最近空閑下來了。”
“有空的話就舉辦一下仙侶大會吧。”
他茫然了一下,“啊?舉辦?給誰舉辦?”
“我。”
楊正明:“……你要給誰舉辦?”
“雲徙。”
“小師弟都有道侶了!”楊正明滿臉喜色,“恭喜啊恭喜,不知是哪位道家仙娥,我們居然要師尊親自下聘書,我來也行的。”
孔若輕咳了一聲,“大師兄,是師尊和小師弟的仙侶大會。”
桌子一聲巨響。
正用鑷子夾材料給自己填補身體的冷雪薇又重新碎成一地,只留下了一句香粉骷髅,她睜着幽幽綠光的眼睛看着楊正明,“大師兄,我剛把胳膊拼完。”
“對不起,對不起。”楊正明擡起手掌,眼睛瞪得大大像銅鈴,“那個我剛才好像沒聽清,小師弟要和誰舉辦仙侶大會?”
……
最後是韓郁打着呵欠把暈掉的大師兄架出來的,“有必要這麽吃驚嗎?在玄洲高宗裏這種事很常見啊……”
所有人都走掉。
雲朝昭看着他,“我說了。”
雲徙眨眨眼,“師尊不告訴我,是為了讓我有個驚喜嗎?”
“驚喜?”雲朝昭不解其意,“我只是說出了決定要做的事情而已,你不也是這樣想的嗎……”
“師尊指承認和我的關系是舉辦仙侶大會?”
他的想法其實是能夠以後不用被安排坐的遠遠的,不用保持疏離的關系,可是得到的遠出他的預料。
舉辦仙侶大會也就意味着從此他是雲靈仙尊的唯一仙侶,向全天下昭告,他是她的愛人,同進共出,不分彼此。
“當然,我之前不是……”
雲朝昭被小徒弟抱了滿懷,“我好高興。”
雲朝昭也不知道應該作何反應,“你高興就好。”
“你不高興?”他擡頭疑惑地看着雲朝昭的表情。
“我覺得都行……”
雲朝昭感覺自己的耳垂被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漂亮的藍眼睛汪汪地望着她,“和誰都行?”
雲朝昭再不解風情,也不至于是個木棍。
“只和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