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怕露兒屆時是站南袖那邊的…”白钰寵溺一笑,“我拿她可一點辦法都沒有。”
“那完了,”孟闕苦笑,再端酒盞,“祝我好運,幹杯!”
南袖屈指可數的兩天放風時間,就在兩對好友各自的把酒言歡中悄然逝去,翌日,白露送走了南孟二人之後,婉露便被白钰抱進了主君寝殿,至于做什麽事嘛~
當然是做/愛做的事。
兩天,整整兩天,他白钰就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飽嘗相思之苦…不行,一定要盡數讨回來!
“你都不想我,南袖招招手,你就跟她睡去了…”白钰有點委屈,咬上她的耳朵。
婉露聽這話,怎麽那麽別扭呢?她和南袖睡又怎麽了,天宮抑或人間,她們本來就經常睡一屋的…
“你不會連袖袖的醋都吃吧?”婉露無奈了。
白钰不做聲,算是默認。
“你一定是給我下毒了,才害我這麽上瘾…”他伏在她脖頸間,半是迷戀半是嘆息,有一種說不出的詩意的傷感。
“那就一直上瘾,永遠不要清醒。”婉露捧着他的臉頰,眸光中皆是深情與堅定,在床上向來被動的仙子,主動獻上一個悠長的吻。
他知道,他就知道,只需要她一個眼神,便能令他神魂颠倒,一個吻,便能将他燃盡。
當然,婉露後來是無比後悔自己的主動,她被這只精力充沛的狐貍折騰的一整天都沒下床!!
是夜,兩人在床上溫存,白钰捉起婉露的纖白素淨的小手,與自己寬闊的手掌合十,複又細細摩挲她的手指,一番厮磨過後,才是十指相扣。
“今天是第十天,”婉露感慨萬千,“今天是我們成親的第十天,這一切,都好像做夢一般…”
靜靜将人攬進自己懷中,“才第十天而已,我們還有千千萬萬的日子,要一起過呢~”
“十天了,我該回天庭複命了,再不回去,只怕天帝要派人來押解我回宮了…”她輕輕嘆息,她真不想離開這裏,不想與她的钰郎分開。
“我陪你回去吧。”白钰緊了緊掌心裏的小手。
“這不太好吧,我回天宮卸職,本質是我同天帝之間的事,你作為青丘狐帝,還是不要插手為好,免得落人口實。”婉露娓娓道來,自信這點小事她還是能辦妥的。
“我是怕他不放你走。”白钰沉悶地說。
“我怠職這麽久,于公,他沒有留用我的理由;于私…”她頓了頓,才說:“我們之間從來不談私事。所以,你就放心吧,我會盡快回來的!”語畢,給了他一個甜甜的微笑。
幾番思慮掙紮,他終是首肯,但糾着好看的眉頭,仍是深深的擔憂。
翌日清晨,又是好一番纏綿,将才懶懶起床,照例,他細細為她畫眉,但他的心思浮躁得很,無法靜心。他翻來覆去的勾勒又消去,勾勒又消去,拖延着仙子回天宮複命的時間。
他不想讓她走,不想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哪怕一刻也不想。
但仙子還是走了,臨走之前,留給他一個深深的吻,一個回眸,一句等我。
他坐在梳妝臺前,将各類妝品飾物默默收好,她讓他等她,他只消好好的等便是…可這糾纏于心莫名的不安,又是為何?失神之際,黛粉自手間滑落,跌出一地烏雲。
他下意識地擡眼觀望天空,将才還陽光明媚的浩蕩青冥,現已是黑雲滾滾,似正在醞釀着一場毀天滅地的暴雨。
九重天·紫微宮
婉露回來了。
他的仙子終于肯回來了。
天帝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怨恨着她的背叛,那些親昵的畫面,至今,歷歷在目。
他端坐禦座之上,她端立玉階之下,始終保持着一段名為君臣的距離。如今,藍衣仙子試圖單方面的将這段距離拉扯的更遠,直至,二人再無任何瓜葛…
他端起茶杯,微微呷了一口,将才沉聲道,“寧笙,你退下吧。”
寧笙諾了一聲,便安靜地退出了大殿,她知道,在陛下和婉露仙子之間,是沒有自己的位置的。甚至,沒有任何人的位置。
整個紫微宮,如今只剩他二人,就像曾朝夕相伴的,數千年的天宮歲月裏的,任何一天。
“天界本來安寧祥和,你為何偏偏…把下界的風雨帶回來?”他幽幽地嘆息。
“風雨遲早要來,不是它席卷我,便是我帶走它,我沒得選。”婉露平靜地回答。
“你的差事還沒辦完,本座是不會放你走的。”他眸光忽明忽滅,聖意難測。
“敢問,婉露究竟還有何差事未辦?”她自認,天帝交代過的差事,俱已周全。
“送婚書。”他輕飄飄說道,“去趟西天滄雲宮,将禮聘天後的婚書送達。”
“夠了!”婉露面色冷凝,怨恨道,“真的夠了,寂遙,我不會再給你機會了,我不會再給你傷我的機會了。這一萬年來,你總是這樣,用你的漫不經心,用你的不以為意,一遍又一遍的傷害我,将我一寸一寸的淩遲…”
天帝卻是發自真心地笑了,風采照人,他頗有些愉悅地說:“終于,你終于要撕破你那張清冷的面具了…終于,你終于肯跟我談私事了,真是不容易啊…”
他長嘆一聲,盡是感慨。
“是啊,萬年來,你裝聾作啞,肆意踐踏我的真心。”婉露終于與他清算,一一細數這些年來的委屈,“你心悅南煙,卻讓我去幫你尋話本子讨仙子歡喜;你要勾搭滄雲兮,卻讓我去替你在香雪梨園訂雅座;如今你要娶天後,還要讓我為你去送婚書…寂遙,你是不是太過殘忍了些?”
“你終于想起來了,”寂遙垂眸一笑,嘆息道,“你終于想起來,你是愛我的。婉露,回來吧,回來我身邊,我會給你,你想要的一切…”
“是嗎?我想要的一切?”婉露冷笑,“我只想要與夫君浪跡天涯厮守一生,還望天帝成全!”語畢,跪在地上,俯身一拜。
聽到“夫君”這兩個字眼的天帝突然暴怒,将玉案上的茶盞驀地狠摔于地,飛濺的碎瓷片中,有一塊劃過婉露的左頰,留下一道淺淺的傷口。但她不為所動,仍是堅定地跪伏于地,等一道恩旨。
那些揮散不去的畫面,再次于他腦海中浮現,如夢魇一般糾纏着他,令他寝食難安不得安生。一萬年了,他都不曾碰過她一根手指,如今,卻被旁的人完整的霸占了去,教他如何甘心?
他瞬移至婉露面前,蹲下身子,用食指指節托起她下颌,拇指則摩挲她細嫩的臉頰,見到那道細小的傷痕,眼底又隐約生出幾分心疼,淡去了将将驀然而生的占有仙子的欲念。
“疼嗎?”他輕輕地問。
“放我走吧。”婉露卻是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他如何稱呼你的?對了,露兒,他喚你露兒…”寂遙眸光剔亮,又是在笑又是張皇,複雜無比,“那我換一個,我喚你婉兒,可好?”
“夠了!”她止住他那些無意義的幻想,再一次重申,“婉露懇請天帝,削去我天庭掌事仙子一職。”
“不可能。”寂遙甩袖起身,一陣冷香便迎面撲來,而他的聲音比他身上的熏香更冷,“你若是想看到青丘生靈塗炭,今日,就走出這紫微宮試試…”
聞言,婉露卻是一怔,追問道,“你什麽意思?”
“青丘土地廣袤,侵占數千匹仙山,而狐族合族上下也不過萬人,憑什麽占着這麽多的好地方?”他挑眉反問。
“所以,你所謂的,給道仙創建一個新世界…就是搶占狐族的地盤,用以給凡人修道成仙?”婉露忍不住确認,她只怕是自己幻聽了。
“本座的婉露仙子,果真是聰慧過人,教本座如何舍得放手?”他笑了,笑得勢在必得,笑得令人膽寒。
婉露身形一僵,眼前的寂遙不正常,很不正常。他的表情與眼神,顯現出了難以言說的癫亂與瘋狂,以及,深重如地獄般的占有欲。她怕了,真的怕了,這個人,分明是要拉着她…一同殉葬。
“陛下請三思!”她重重磕頭,連聲勸阻,“青丘本屬天界,後因狐族惑術,擾亂天庭,将才被剝離出去,自成一界。你若是強占狐族地盤,只怕會引起六界大亂!”
“我要的不多,一半就夠了,足夠那幾只狐貍生存了。”寂遙語氣輕慢,仿佛這不過是不足挂齒的一樁小事,他繼而又說道,“你我都是道仙,難道,你忍心看着凡仙沒落,再次淪為神族侍婢的一天嗎?”
“我…”她緩緩搖頭,“我不想…”
“那你告訴我,眼前的困境,你可還有其他的解法?”
“我…我沒有,”她緊蹙眉頭,忽而語氣一轉,“我沒有解法,但我知道,這種做法絕對是錯誤的。青丘亂了,狐族魅惑六界,只會天下大亂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