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每天都想鬧海 — 第 116 章

在場的仙人,無一不為之震懾。

何為天帝一怒,何為萬方寂滅…

“天帝陛下息怒!”

他們誠惶誠恐,他們心悅誠服,他們跪在道人天帝的腳下,頂禮膜拜再無二心。

“傳戰神滄雲淵,即刻——”他聲如寒冰,冷酷又無情,

“開—拔—青—丘!!”

天帝瞬移至紫微宮,遣退一衆仙侍,只留下了寧笙。正欲吩咐她為自己寬衣換上戰袍,可話才至嘴邊,尚未說出口,便嘔了一口鮮血出來。

寧笙見狀大驚,她忙幻出絲帕為他擦拭血跡,聲線顫抖:“陛下,陛下這是…?”

寂遙阖眼,靜神調息,半刻之後算是緩了過來。他深深蹙眉,陰沉說道:“孟闕果然是強悍,方才大殿上的對峙,我用了十成十的功力,也只是破他結界一條裂縫,于他本人根本毫發無損…”

“陛下,我們不去了,我們別打了…”寧笙見他吐血心疼不已,眼淚如星子,一顆一顆地掉,“陛下,不打了,好不好?”

寂遙搖頭,只吩咐她為自己更衣,他着實也不願再看見…這一身諷刺的婚服了。寧笙無奈,含着眼淚,為他退下婚服,為他披袍戴甲換上戰衣。

沉默間,殿外仙侍來報,說是玄冥大帝請見。

聞言,天帝褐色的瞳眸之中精光一閃,面露喜色:“快請!”

玄虞進殿,穿戴整齊的天帝昂然玉立,一身銀甲氣勢凜凜令人生畏…然而,他剛剛分明受了內傷。玄虞不禁于心中暗嘆,他真真是凡仙之中的翹楚,頗有當年昊天玉皇的氣魄,無怪睥睨萬物的東王公會對他青睐有加。

“陛下喚玄虞來此,有何吩咐?”他雖稱臣,但氣勢不減,與天帝冷淡地平視着。

“玄冥洞主,你是盤古大帝座下戰将,唯有你,能克孟闕…”他目光真摯,語帶懇切,“本座,需要你…”

“陛下,今日大婚,為何不見滄雲宮的人?”

他玄虞今赴婚典,無過是為了見一人,卻不想,竟看了這麽一出好戲。

寂遙沉吟片刻,道:“實不相瞞,大典之前,兮兒逃婚了。找婉露替嫁,本是權宜之計,萬沒想到,竟被青丘的賊子破壞,還旁若無人地擄走本座的天後…”

“原來如此。”略作思忖,玄虞沉聲道,“青丘目無天庭,令我天界顏面掃地,玄虞自請出戰,助陛下一臂之力!”

天帝的唇角牽起了一絲弧度,眸光幽深,字字铿锵:“今得玄冥洞主襄助,我天庭自當攻無不克,旗開得勝!”

寂遙慢慢攥緊掌心,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暢意,快了,很快了…他矜矜業業一生所圖,他殚精竭慮誓為天下凡仙打造的新世界…即将——破空而出!

而萬裏之遙的青丘,也在積極做着準備。

赤狐一族之前屢次叛亂,原是受天帝挑撥,承諾願施以援手,屆時扶助赤狐上位,成為青丘狐族首領。今次婉露到來,說明了天帝的本意,不過是想掠奪青丘廣袤的仙土,用以凡人修煉,好鞏固他的帝位。

經此點解,赤狐族長将才如夢初醒,暫且放下阋牆之争,與其餘狐族同仇敵忾,一致對外。

白钰同白宣對此一戰早有準備,結合衆長老之力,于青丘上空織下層層致密的結界,中等修為的天兵難以攻破。但戰力強悍的,諸如玄虞、天帝、滄雲淵等,只能由孟闕白钰還有南澤去分別應對了。

白宣和南煙,身為狐帝狐後,則負責疏散青丘子民,以保障後方的安全。

“袖兒,你同婉露仙子留在結界內,切莫出來。”孟闕叮囑南袖。

“孟闕,玄虞作為曾經的第一戰神,修為高深威名赫赫,你千萬要當心啊!”朱雀憂心不已,拉住孟闕的手不願松開。

“放心吧,我還有逆鱗呢,”孟闕安撫地摸摸她的頭,“祭出逆鱗,便是同歸于盡,玄虞怎麽着也得掂量掂量…”

“呸呸呸!說什麽同歸于盡?我要你好好的…”她真是孕期,情緒不太穩定,一雙墨色瞳子已是水汽迷蒙。

“真是抱歉,把你們拖下水,我本來,我本來在醴酒中下了離魂草…只是沒想到,被寂遙識破了…”婉露歉然道。

“露兒,你怎麽那麽傻?”白钰聽得心頭一驚,“你若毒害了天帝,你又豈能逃過一死?”

她本來也沒想活了,當然,這話是不能告訴白钰的。

“露露你別自責,如今青丘,蒼龍閣再加鳥族,一同對抗天庭,還是有勝算的!”南袖握住她微涼的手,眼神堅定,“我們只需在結界裏好生等着,等孟闕他們凱旋的好消息!”

“婉露仙子,袖兒,随我們去青丘河谷吧。”

南煙的聲音沉靜溫和,既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數月以來內憂外困交加,她忽如一夜間,便從無憂無慮的貴女成長為合格的王後。

“大哥,你多小心,我和小妹等你回來。”她睇着南澤,眼裏終是泛起漣漪。

“鎮南府屹立天界萬萬年,不是那麽容易被撼動的,你且寬心…”

南澤寵愛地看着兩個妹妹,他若是連她們都護不好,這鎮南神君也就別當了!更何況,他要對戰的人是滄雲淵,他們之間,着實也該好好清算一番了…

“钰郎,我随狐後先行一步,在青丘河谷,我等你回來。”婉露與白钰依依惜別,他們總是這樣,好不容易在一起,卻只得片刻相聚。

“等我回來,料理完這一切,我們再不分開。”他輕輕擁着她,空寂已久的心,終于有了着落。

“好,再不分開!”

眸若星辰,笑靥如花。

正話別着,忽而漫天黑雲滾滾而來,期間還伴随着電閃雷鳴。雷聲如擂鼓,一聲逐着一聲,震耳欲聾。陰沉的天幕被電光撕裂,在一霎一霎的慘白光亮中,雲層越積越厚,輻面越展越廣,幾乎遮蔽了整片天空。

那層層堆積的雲層之上,是黑壓壓一片,根本望不見邊際的天兵。

青丘的狐貍們向來安樂閑逸,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吓得趕忙向大後方的河谷逃竄躲避。

黑雲壓城之際,一朵金雲淩空而降,那雲頭立有錦衣戰甲的三人,中間是意得志滿勢在必行一臉傲慢的天帝寂遙,而滄雲淵同玄虞,則分立他左右兩側。

“狐帝白宣,本座絕非好戰喜勝之徒,今日青丘若肯交出賊子白钰,送回天後,并割半壁仙土拟作天後嫁妝,本座就姑且收下青丘這份賀禮,鳴金收兵,免去兩界戰火。”

天帝微眯着眼,姿态倨傲,好似勝券在握,遂無所忌憚。

“哼,天帝真是好胃口啊,一來就要割人半壁河山…”白宣冷哼一聲,随即提高了聲調,氣勢威嚴,“然我青丘自成一界萬萬年,又豈會任人宰割?”

寂遙故作惋惜地一聲輕嘆:“狐帝可要考慮仔細了,一旦挑動戰火,刀劍無眼,可看不清半壁的界限~”

話中的威脅意味再是明顯不過,但白宣肅然挺立,毫不示弱:“天帝才是要好好掂量掂量,莫要賠了夫人又折兵!”

好個伶牙俐齒的白宣…寂遙挑眉,忽而将視線落在了他身旁的南煙身上。這個…他曾以為他會愛一輩子的女人,今日卻,兵戎相見…

他竟有片刻的恍惚。

然,他非是墨守成規,抱殘守缺之人,定情定的深遠,移情也移的幹脆。既然說不通,也沒了興趣再理會白宣夫婦,而是悠悠地看向了白钰,嘴角浮出一絲頗為陰損的笑意。

“白钰,天後腹中已懷有本座的骨肉,你放了她,本座或可饒你不死…”他輕勾着唇,風輕雲淡地抛下了一顆驚雷。

絕知不是該坦白的時候,但不知為何,他就是想昭告天下。他要讓六界皆知,婉露是他的,是他的妻,是他的天後,更是他孩兒的母神,未來天帝的母後!

果不其然,身邊的滄雲淵率先向他遞來驚怒交加的眼神,天帝與道人仙子早已暗通款曲,甚至珠胎暗結…還假惺惺地備下豐厚聘禮,千裏紅妝迎娶他的兮兒…?

他真是,真是氣得發抖!

可如今人在陣前,箭在弦上,他也無可奈何,只能将眼前的戰事料理了再說。

然而,寂遙對滄雲淵的怒目視而不見,他噙着笑,迫不及待要好好欣賞一番,白钰的反應…以及表情。

一定非常之有趣~

聞言,白钰立馬側首看向身旁的婉露,他驚疑不定,聲線亦有些不穩:“露兒…天帝所言,可是真的?”

在場的人安靜地望着婉露,面上神情皆是愕然不信,似乎,都在等她一個搖頭。

她卻只能無力地低下頭,攥緊雙拳竭力壓抑住內心的悲憤,以致于整個人都在劇烈的顫抖。

她不敢看白钰,她不想他失望,可她…只能沉默。

“好了,別怕,我在這兒…”

将顫抖的仙子緊緊擁入懷中,他的聲音如幽蘭于空谷盛開,溫柔又飄渺,“露兒別怕,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