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人甚至連名字都沒聽清,便被四個妖嬈女子團團圍住,除了婉露,白钰素來讨厭與其他女子過分親近,更是被這嗆鼻的脂粉味鬧得心煩。他攬過仙子的肩膀後撤一步,同姑娘們拉開些距離,皺眉道,“我們不要什麽姑娘,來幾個你所謂的那什麽小倌吧?”
“你确定?”老鸨只怕是自己聽錯。
“确定。”
白钰鄭重點頭,只要能擺脫這些庸脂俗粉…
“那春花秋月,你倆送他們去旁院吧~”老鸨只深深看了他倆一眼,暗忖道,這倆公子一看便是一對,哼,剛還在這兒跟她裝純…
當然,此時此刻的白钰,還不知道自己究竟做出了一個多麽錯誤的決定。
“那您二位呢?也是…?”老鸨又看向南袖孟闕。
孟闕本也想同白钰口徑一致,好離開這混亂的場面,誰知南袖一個挺身,學着話本裏對男人的描寫,拇指抹了一下鼻頭,粗着嗓子十分潇灑地說:“我覺得姑娘很好,我不要那什麽小倌。”
暗地裏,則同其餘三人密音,說這小倌的地方既是在旁院,如此剛好可兵分兩路,各自搜索。
她都這般說了,但孟闕仍是皺着眉遲遲沒有表态,她只悠悠地盯了他一眼,滿臉都寫着:你要是敢撇下我,你就死定了…
無奈,孟闕只好視死如歸地附和道,“嗯,我們就要姑娘吧。”
夏竹冬雪做了這麽多年的皮肉生意,哪裏見過像南袖孟闕這般龍章鳳姿容貌無匹的恩客,心裏那叫一個樂開了花,忙不疊的圍上前來一人拉過一只胳膊就要把人往二樓帶。
如此,四人便各分左右,被姑娘們引去了不同的方向。
雖說夏竹和冬雪,名字是冷熱兩極,但孟闕着實沒看出這二人行為舉止有任何差異,皆是熱情似火得很。他二人被兩姑娘喜笑盈盈地簇夾着進了一間包廂,包廂中除了飲酒作樂的圓桌,便只有一張罩着紅色紗帳的雕花大床。
見着那張裝飾的格外暧昧的木床,孟闕只感到太陽穴突突地跳。
瞥了一眼南袖,這家夥倒是蠻享受姑娘的殷勤的,也不知她和夏竹竊竊低語的聊些什麽,皆是笑呵呵的。
按規矩,妓院是要掙恩客酒水錢的,四人便就着圓桌落了座,大概是夏竹更偏好陰柔的公子,十分自然的挨着南袖坐下,而冬雪口味不挑,從善如流坐在了孟闕的右側。
随便點了些酒水小菜,沒吃兩口,南袖便借口說要方便打算離席,生怕這千載難逢的美貌恩客跑掉,夏竹立馬起身,表示可以伺候她方便。
南袖滿臉黑線,她尋思着,這玩意兒…還能被伺候??
然而孟闕卻憂慮着另一件事,想起之前那些下流龌龊的嫖客,只怕南袖獨自出門又得被調戲…思及此,他亦起身,“還是我陪你去吧!”
啥?剛到手的鴨子要飛?
身為行業精英,邀月樓的金牌員工,身經百戰的夏竹冬雪敏銳的察覺到,這倆公子只怕是想跑…
哼,休想~
倆姑娘不依了,哭着鬧着都要伺候他們如廁。
打小天界長大的南袖孟闕,着實弄不懂這是個什麽操作,為什麽別人上個廁所都要搶着伺候?
南袖被吵得心煩,給孟闕使了個眼色,密音道:你別去了,在這兒穩住她倆,我去查探一番,沒有異常咱倆就撤。
“那不行,”孟闕一心急,也懶得跟她密音,“要你再遇見那些,喜歡調戲男人的變态怎麽辦?”
然而此話一出,孟闕卻是一怔,喜歡男人的…變态?
喜歡男人…就是變态嗎?
回想起自己暗慕白钰萬餘年,臨到頭來,自己竟是個變态?
雖不曉得這老青龍在發什麽愣,不過眼見他關切自己的安危,南袖竟莫名有點暗喜。她很是灑脫地擺了擺手,“放心吧,剛才是我初來乍到有點懵圈,這次絕不犯渾。”随後,她又叮囑兩位姑娘,“你倆好好伺候孟公子,我去去就回。”
言畢,人已走至了門邊,孟闕還是不放心,他追到她跟前,看着她點漆般深邃的墨瞳,一時之間竟有些語塞。
他不懂得自己是怎麽了,只是剎那間,直覺有什麽事情…變了。
末了,他掐了個訣,在南袖身上施了障眼法,凡人見到的朱雀再不是面容精致的翩翩佳公子,而是又老又殘滿臉痦子的駝背。
這才笑着點了點頭,“去吧。”
時間緊迫,南袖沒再多說什麽便就出了門,只是有一點令她百思不得其解,怎得剛剛還巧笑招搖的一衆姑娘,如今見了她就跟見了鬼似的躲得遠遠的…
始作俑者孟闕則安閑地坐回原位,同姑娘們周旋起來,有一搭沒一搭的拉着家常,絕少喝她們遞來的酒,畢竟在酒中摻媚藥是妓院的慣常手段。
“實不相瞞,我們兄弟四人只是路過此處,并非本地人,方才聽見更夫急敲梆子,可是有什麽要緊事?”孟闕有意無意地問道。
“哎,別提了,半年前,荊州城開始有黑影出沒,我們這整條巷子的生意啊,都變差了好多…”名喚夏竹的姑娘幽幽嘆氣。
“哦?還有這等怪事?”孟闕佯裝訝異,“二位姑娘可否同孟某詳細說說?”
“哎,公子你是不知,別人都說那黑影是魔化的九鳳大神,因為隐約可辨析出那黑影有九個腦袋,”冬雪頓了頓,繼續說道,“更邪門的是,那黑影行過之處都會留下血跡,但凡第一個見着這血跡的人,就會倒大黴,我們這院子裏就有一個着了道的,将将才賣出了初夜,就接連克死了三個客人呢!”
孟闕皺眉,誰見了誰倒黴,的确像是葉蓁所說的小妖十烏。
“那…既然這般邪門,你們那個更夫緣何不怕?”這種情況,一般人不應該躲得遠遠的嗎?
“那更夫現在可是荊州城的名人,大家都視他如英雄,”夏竹邊為他斟酒邊說道,“說是附近鄉下的人,進城找活計,恰巧那時無人願意幹這更夫的差事,他便接了過去,自稱是克妻克子的命數,不怕這邪祟。”
“啧,那還真是…”孟闕嘆笑一聲,只道這樁樁件件的,一個比一個邪乎。
“公子別只顧着閑聊,喝杯酒暖暖身子罷~”夏竹端起酒杯就往孟闕唇邊送去,一旁的冬雪見狀,亦不甘寂寞地遞上了酒杯。
孟闕的身子下意識地往後閃躲,趕忙攔下兩位過分熱情的姑娘,随便扯了個話頭,“其實孟某有句話早就想說了,也不知道二位愛不愛聽?”
“嗯?公子何出此言?”果然引起了對方的好奇。
深褐色的瞳珠一轉,拖延之計便信手拈來,“二位不覺得你倆這花名兒,取得不是很好嗎?你看看你,叫夏竹,旁的人一聽,還以為是瞎豬…還有你,冬雪,這麽冷的名字,根本激不起男人的興趣。”
夏竹冬雪一聽,深覺有理,忽然小臉一垮哭成一團,“嘤嘤嘤,難道這就是我倆業績輸給春花秋月的緣由嗎?嘤嘤嘤,還以為是我們不夠努力~~~”
話說正在給白钰婉露二人引路的春花秋月,莫名打了一個噴嚏,料想定又是夏竹冬雪那倆小賤蹄子在背後偷偷詛咒她們。
哼,得了便宜還賣乖,本以為這一藍一白的兩位公子會是貴客,定能好好賺上一筆,不成想竟是一對斷袖,白白為他人做嫁衣…真是倒黴!
大概是察覺到兩位姑娘的怨念,婉露不禁有些困惑,莫非是這小倌同姑娘之間有利益沖突?
“敢問二位姑娘,這小倌們為何被放在這般偏僻的別院呢?”婉露問道。
春花不禁暗下裏頻翻白眼,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但良好的職業道德使得她露出了十分規範的妩媚的微笑,柔柔解釋道,“這歷朝歷代,對小倌都是嚴加管教的,不容許挂牌子,由此便被擱置在旁苑了。”
“原來如此。”正當婉露還想追問這小倌為何會被嚴加管教時,秋月則朗聲提醒着,他們到了。
白钰婉露擡眸一觀,別院的門坊上正挂着題名“南風苑”的牌匾。聽這名字倒是雅致,想來所謂小倌,應該就是一衆歌舞奏樂的類似伶人的賤籍罪婢。
然而事實證明,他們真是想多了。
二人在外廳甫一落座,便有兩排衣着不一形态各異的男子魚貫而入,分立兩側,齊聲喊道,“公子夜安。”
領頭的青衣男想來便是主事的,只見他前跨一步,恭敬道,“二位公子,咱們邀月樓南風苑,啥樣的小倌都有,包準你們滿意!”
從踏進苑門的那一刻,白钰就直覺不對勁,順他話頭,就勢将男人們掃視了一遍。還真如他所言,有威猛雄壯的漢子,有芊芊弱質的美男,也有面容清隽的看着頗為正派的小青年…甚至,還有年歲尚小的稚嫩童子和胡須冉冉的中年人。
更讓他驚心的是,這其中好些男子,都對着他的露兒露出了垂涎的十分猥瑣的目光…一時間,他也分不清,究竟誰才是嫖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