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識地将婉露護于身後,隔絕這些如狼似虎的眼光,白钰如今是萬分後悔,當初為什麽會鬼迷心竅的選了小倌啊?這貌似…應該都是些男妓吧?
“我想,這其中定是有什麽誤會…”白钰拉起婉露,稍一拱手,“對不住了各位,我們對男的并不感興趣,告辭。”
此言一出,衆人炸開了鍋,你不喜歡男的,跑來南風苑?
自從這城裏出了鬼魅邪祟,這各大青樓的生意皆是急轉直下,收益慘不忍睹,更別提他們這見不得光的小倌館了。聽聞今天來了兩位客人,還以為終于能開個張,竟又說是誤會一場,你們不喜歡男的…
你們不喜歡男的,可我們喜歡呀!
怎麽說都不能輕易放這倆人走,尤其是那藍衣的小公子,看着柔軟可親,定是十分美味的。
惱羞成怒的一衆小倌,鎖死了大門,洶湧而上,将白露二人團團圍住,讨要說法。直至看到一壯漢開始脫衣服,貌似是想向婉露展示自己健美的身材…一向溫和的白钰,終于忍無可忍的爆發了。
“放肆!”
王者一言,四下俱靜。
明明這白衣公子相貌平平,并無過人之處,可不知為何,聞見他發怒,就是莫名的想下跪啊…而那名脫掉上衣的漢子又麻溜的把衣服穿好了。
白钰悠悠地長嘆了一口氣,自己真是瘋了才會選這鬼見愁的小倌…
城市套路深不如回農村,誰知農村道路滑人心更複雜,少涉凡間不懂這世事險惡的青丘狐帝,暗恨自己做出了多麽錯誤的一個決定,害得他的露兒看見這麽一群辣眼睛不堪入目的魑魅魍魉群魔亂舞…
當然,白钰這廂是苦不堪言,那孟闕那廂,卻是氣氛融洽和諧得很。
最擅描畫扇面的蒼龍閣閣主,深谙其道,沒有什麽事情能比磨墨更能拖延時間了~
然而夏竹和冬雪卻是有苦難言,這孟公子風流倜傥,也不像是不能人道的樣子啊?可這一晚上,就一人給了一張硯臺一塊墨石,這磨墨磨得她們手都酸了,都還沒有把新的花名取好…哎,等取好了名字,她倆也怕是困得沒心思再做他生意了。
“你看,你這夏竹不好,竹太高冷了,客人不吃你這套。”孟闕手執毛筆,煞有其事的胡謅,“我覺得啊,這夏雨荷或者夏紫薇就很不錯~雨荷招人垂憐,紫薇自有姝色,都是受用的好名字。”
夏竹聽他一陣分析,覺着的确是言之有物言之有理,不禁贊同地直點頭。另一側的冬雪急了,她也想有個讓人眼前一亮耳目一新的花名,可為了湊這青樓四時景,她被分配了冬這個姓…這麽冷冰冰的姓,怎樣也取不到溫柔缱绻的名吧?
知曉冬雪的迫切,孟闕淡然一笑,“姑娘莫急,你這冬姓其實可以另辟蹊徑,取個直白一點的俗名。”
“公子且不要再賣關子了,”心切的冬雪驀地掏出了一錠雪花銀,看樣子應有二兩重,“冬雪願付銀錢購得公子一名!”
孟闕一愣,難不成這第一次逛青樓就掙上姑娘的錢了?他不由暗自佩服自己,還真是個人才~
“你呢,就叫冬一火。”見姑娘一臉懵,孟闕便在宣紙上寫下字,邊解釋道,“冬天裏的一把火,怎麽樣,是不是讓人別開生面,更有興趣了?”
已經被忽悠的找不着北的倆傻姑娘,毫不吝惜的給予了孟闕鮮花與掌聲。
然而他現在的心思全在南袖身上,心下狐疑,這傻麻雀怎麽去了那麽久都還沒見回信?
不過,要說起早前出門探查的南袖,那可真是被孟闕給坑慘了。因着樣貌太過醜陋駭人,吓着了好些客人,南袖沒走幾步就被幾個五大三粗的護院逮住,一頓麻花綁扔出了邀月樓。
偏偏天界有成文的規矩,神仙行走人間不得濫用術法,不然她得活撕了這幾個不長眼的凡人。
修為較低的南袖,此刻還未識破孟闕在自己身上施下的障眼法,便思忖着,若要再想進樓查探,避開人群直接入後院,可能可行性還高一些。
她擡眼看了看“邀月樓”的牌匾,一臉的不服氣,恨恨地冷哼了一聲,才是掐了訣,閃身來至了嫖客姑娘都罕去的後院。
彼時三娘正在後院洗衣晾被,往手裏打了些皂粉,正在用力搓着這床單上的初紅…突然,又一桶髒衣亵物被直接空進她的浣洗盆中。
她手一頓,卻是忍了又忍,終才沒有發作。
放下手中的污穢床單,提起一旁的木桶,打算再去井口打一桶水來,卻驚見牆角上立有一黑影。
她不禁吓得大叫,“邪魔又出現了!又出現了啊!”
剛巧這時南袖正翻過了後院的牆頭,聽見她的驚呼,抓住人的雙臂就問,“你看見了?那黑影在哪?”
天啊…這滿臉痦子的,不對,這是痦子裏長了個臉吧??
本就驚魂未定的三娘,被眼前這醜得慘絕人寰的駝背吓得直接暈了過去,在徹底昏迷之前,她用盡全身最後一點力氣,顫巍巍地指了指牆角。
南袖順勢看去,果不其然,一人形黑影正端端立在牆角上。
哼,對凡人使仙術有限制,這對鬼魅邪祟總沒這些講究了吧?南袖勾唇一笑,幻出她的法器嫣色長綢,一邊喊着邪物納命來,一邊将手中綢緞一抛,便勾住了那黑影的脖子。纏了一圈又一圈,确信這到手的鴨子決計不會再飛了,将才用力一拽,将人拉回自己眼前。
可那黑影似是尚處震驚之中并未回神,被拽到南袖跟前的同時一個趔趄,便傾身撲向了朱雀,兩人相抱着,雙雙摔倒在地。
三娘的呼喊到底還是傳到了前院,姑娘們吓得花容失色,紛紛躲進床鋪裏。孟闕見狀,欣喜不已,此時不正好脫身嗎?
他拿了訣,閃身來至了後院,便看見這樣一個場景:
翻飛的被單下,傻麻雀南袖正被一個黑衣男子牢牢的壓在身下…
霎時間,氣血上湧,他也顧不得不準在人間濫用法術的天條禁令了,稍一掐訣,便将被壓制的南袖吸入了自己懷中。
橫豎左右環看了一圈,好像朱雀并無大礙,他終才放下心來。然而,這一星半點的安慰,根本抵消不了剛剛那暧昧場景帶給他的沖擊,他蹙眉道,“不是讓你小心保全自己嗎,怎得還是被人占了便宜?”
剛那一下摔得可不輕,南袖到現在都還有點懵,有氣無力道,“黑影,那是黑影…”
這時,那原本匍匐在地的黑衣男人,将才站起身來,撫開晾杆上懸挂的層層被單,自暗中走出。
“啊?怎麽是你?”南袖一驚,一臉的不敢置信。
冷淡月光下,一雙赤瞳格外妖異,墨發如瀑,随意披散,腰間的碧血玉紅得驚心,端的是邪肆萬千輕狂不羁。
來人不偏不倚,正是幽冥界幽冥主楚離。
“又見面了…”楚離看穿了障眼法,但卻是想不起這豔麗女仙的名字,哦,對,他好像也沒問過她的名字…便只微微勾了勾唇,輕佻地說了倆字,“小紅~”
小紅??
這天仙名字未免也太老土了吧?不知道名字也不能亂喊啊喂?
“妹子的,我不叫小紅!”炸毛的朱雀嚴肅地糾正道,“我是鎮南府的小主——南袖!”
“好好好,南袖仙子好~”楚離不急不惱,上次見她只覺得貌美胸小,今次在她身上趴了一會兒…嗯,他更加堅信了自己的看法。
哇擦咧,這變态又盯着她的胸看…南袖不由地往孟闕懷裏一縮。
楚離這才注意到南袖身側的粉衣男子,這一看不打緊,竟是力克他冥界先冥主樊靖的孟闕上神。如此,他斂了神色,鄭重拜會道,“幽冥界現任冥主——楚離,見過上神。”
孟闕見這二人有來有往關系匪淺的樣子,已然很是不悅,竟不料這黑衣男子既是現任的幽冥主。萬年前,他封印樊靖時,這楚離還不知道在哪裏浪蕩呢!
南風苑那邊的白钰婉露,花了五百兩銀元寶,才總算擺脫了一幹小倌,趕來了後院。
“那是…冥主楚離?”兩人互看了一眼,皆是困惑,怎得幽冥界的人也出現在這裏了?
正當大家為楚離的出現而迷惑不已時,昏倒在地的三娘發出一陣嘤咛,似有轉醒的跡象,南袖将才想起這,搞不好是被自己吓暈的凡人。
她過去三娘身邊,蹲身查看,摸她脈象觀她面色,應是無大礙了…無怪她這般挂牽,要是在人界誤傷了凡人性命,那她這罪過可就大發了,吃不準還得挨幾道雷鞭。
孟闕亦走到南袖身邊,想等這仆役着裝的女子醒後好好盤問一番,哪知這女子醒來一見南袖這尊容,竟是小臉一白又要暈過去…
南袖皺眉,她堂堂天界數一數二的大美人,怎麽今晚的凡人見了她都說醜?
也不對呀,這麽醜,她怎得還一進青樓便被調戲了?
正當南袖百思不得其解時,孟闕趕緊掐住女子右手的虎口,可不能讓人再暈過去了。不出他所料,被他靈力一激,女子複又醒來。
而這次,終于不再是那張吓死人的痦子臉,而是星眉劍目清風朗月的陌上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