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邊站着一個人影。
尚隆從俐角的背上下來,他只是看着那個影子,被看着的人也只是擡頭看着尚隆。
舒夭在不遠不近的地方觀看,這個地方,她想回家!
但是她不知道是什麽牽絆着她,讓她不能回到家中,不能與親人相遇。
“泰麒?”被問的人很明顯地顫抖了一下,目光所及的海的另一邊,或許就是胎果的故國,即使泰麒記起來虛海另一邊的事情,尚隆也不會知道。或許尚隆和泰麒都不合知道吧!那被沾濕的頭發卷曲着,反射着昏黃的光。這讓尚隆想起,這是眼前這個人特有的罕見的顏色啊。還有那漆黑的雙眸,執拗的勁,還有,那種色彩。
尚隆問他:“如果叫你泰麒.你能想起來嗎?”
對方點點頭,沒有開口。尚隆騎在俐角的背上,無言地伸出手,撫摩着他的額頭:“我以延王的名義,授你為太師。”他說着在泰麒的額頭上彈了一下。閉上眼睛的泰麒後退了一步。他的手象要抓住什麽卻抓空了一樣,延王趕緊抓住他的手,把他拉上了俐角的背。自己則跳下俐角,敲了敲獸的背,說:“俐角,走!”
俐角翻了個身,留下被浪頭沖擊的海岸,破開迎面吹來的風,疾飛走了。
尚隆目送他們離去,腳邊的班渠也在催促着他。他跳到它的背上,尚隆回頭看了看背後,從疾走的班渠背上望去,視線停留在了剛剛上演了這一幕的海岸上。
被不斷湧來的波濤撩動的海岸,還有在岸邊延伸的街道。沒有國家,沒有人民,連一個好朋友也沒有對他來說,這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異國。
出現在眼前的故國正在時間的洪流中消沉,他行了一個注目禮。國家和人民的哀悼一定不會再延續了。
“峯王,要回去了。”他看向正癡癡地注視這片海岸的舒夭,恍然想起,她是不久前來到十二國的,她的家人一定都還在。
她想,如果現在有人挽留她的話,她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回到家中,留在這片土地。
什麽王位、什麽禦座、什麽長生不老!
她想要的東西從來不能用那王權山上的一切來換取!
舒夭不知道,短短的時間內,有人追到了這裏。
就在她轉身和尚隆離開這裏之後。
紅發的惡魔注視着海面上纖細的人影,追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啦!!
☆、常世:羲曌和泰麒(補)
雲從東邊壓了過來,黎明的慶國堯天山沐浴着風的輕拂。
在雲上出現了一個黑點。六太情不自禁地掂起了腳尖。黑點漸漸從一點變成了三點,象乘着風似的飛了過來,以好象要碰到山峰似的速度到達了,向着寬大的露臺裏面的方向劃了一個弧度,終于降了下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背着人的一對使令,背上的人也和使令一起看着跑過來的人們。
到達這裏的尚隆松了一口氣。
舒夭回頭看向那名興師動衆被迎回來的泰麒。
這時,伏在使令背上的人則倒在了地上。
景麒不知不覺地和六太一起跑到前面,在那站定,六太也發出了短短的聲音。
在白色的石頭上落下的人影比周圍的人年齡要小。
現在,在明亮的地方,舒夭才得空看向衆人口中的泰麒。
他死死地閉着眼睛,土色的臉看起來沒有一點生機,衰弱的臉色是那麽明顯。散亂地搭在石頭上的鋼色的頭發讓泰麒看起來覺得很凄慘,搭拉着的手臂也清楚地呈現出病重的顏色。雖然看起來就讓人心痛,想要上前去幫助他。但是他們一步也不能靠近令人窒息的屍臭。
“小孩子怎麽……”這麽說着,六太惰不自禁地往後退,景麒也是,他們完全是無意識的。
厚厚的濃濃的咒怨包裹着泰麒,象一堵堅固的牆把景麒他們排除在外。
濃厚的血的味道和讓人作嘔的屍臭,以及象凝固在他身上似的咒怨,這些雖然肉眼看不見,卻有羞不可思議的力量。
“為什麽會這樣?”六太嘟囔着退了好幾步。景麒好不容易站定,卻再也不能靠近了。
“這是泰麒?”景麒回頭對着發問的陽子點點頭。
陽子輕輕地走上去,卻被那看不見的障蔽彈了回來。然後,李齋象滾似的跑了過來。
“喂,這是什麽?”追着主人的汜麟大聲叫到。
“不會是這樣的污濁吧?不會是這樣嚴重的血污吧?不會是對泰麒的咒怨吧?”
舒夭和羲曌并不畏懼那層看不見的東西,她探出從雲海引來的水流,緩緩地接觸到神色痛苦的泰麒。
這樣的簡單接觸并不能讓泰麒的面色好起來,但是卻讓他緊皺的眉毛漸漸放松下來。
羲曌上前抱起脆弱的泰麒,不理會他們驚訝的模樣。
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将泰麒送到了蓬山。像往常一樣,循例等在門前的玄君玉葉看到被抱下來的泰麒的樣子,皺了皺小眉頭。
“到底怎麽樣啊?有得救嗎?”李齋問到。
根據尚隆所說,泰麒在蓬萊可以自己行走,還可以自己駕馭俐角。可是,自從他回到這邊之後,一直都沒有睜開過眼睛。
泰麒被羲曌抱着,他看起來面呈土色,陷入深深的沉睡之中。
玉葉低下頭,心疼地看着那憔悴的面容:“他失去了角,偏又雪上加霜,染滿了污穢。盡管如此,仍然勉勉強強可以作為成獸活下來,真不愧是黑麒啊!”
玉葉身後的女仙見到這樣的泰麒都神色哀傷的低下頭,而一直照顧泰麒的蓉可已經心疼的不知說什麽才好了。
這麽嘟囔着,玉葉擡起頭,看向羲曌的表情滿是不贊同。她看了看李齋和陽子,又看了看尚隆和舒夭。帶泰麒來的,只有這五個人,麒麟不能附體于他們中的任一個人。
“這樣的狀況并不是在下可以解決的。我們還是去問問王母該如何是好吧。”
三個人不約而同地吃驚地看着玄君玉葉。
“王母?冒昧地問一句,你說的這個王母是指西王母嗎?”
“的确如此。”對于李齋的發問,王葉點點頭,繼而又說道,“或許王母會有能救泰麒的辦法吧。”
“西王母……真的存在嗎?”
“當然啦,這還用講?”
“跟我來!”這麽說着,玉葉向寺廟走去。
這個地方,無論是陽子、舒夭還是尚隆,都曾經來過。
在那座寺廟裏的祭壇上,只有王母和天帝的雕像。雕刻着無數花紋的祭壇上,有一把銀制的禦座,禦座的背後立着一塊銀白色的屏風。在禦座上有一千白色石制的人像,在她的四周的柱子間懸挂着的珠簾,遮住了她的面龐。
玉葉向那尊人像行了一禮,然後,向着祭壇的裏面走去。祭壇裏面兩側的牆壁上,各有一扇白色的門。玉葉敲了敲其中左邊的那扇門,然後就這麽等了一會兒。終于,那扇門對面的方向,發出了轟轟的石頭相撞的聲音。玉葉打開了那扇門。如果從整個廟堂的大小來考慮的話,這扇門的對面方向應該并不會發出那樣的聲響,可是在這扇門的裏面,竟然還有一座白色的殿堂。
一行人也随玉葉進入了這扇門。
這裏并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殿堂。白色的地板寬度和之前的那座廟堂相類似。在這裏,在中央的位置設有祭壇,其上置有銀白色的禦座,這些都沒變,唯一改變的,是珠簾被卷了上去。
在禦座背後那面純白色的牆壁上,懸挂着一條巨幅的瀑布。它有着讓人難以預測的高度,甚是壯觀。并無從知道這瀑布從哪裏落下,要流向那裏。即使擡頭看去也只是看得到,它的周圍籠罩着淡淡的水汽,擡頭望去,在那遙遠的地方,閃耀着白色的亮光。
在那一縷縷白色的亮光灑落的那銀白色的禦座上,一個女人正端坐其上。陽子他們一邊像玉葉一樣行着跪拜禮,一邊悄悄的窺視着這個女人。
這就是西王母。她穩穩的坐在那裏,身體一動也不動,只是看了泰麒一眼。
“他的樣子看起來比較痛苦……”語氣冷冷的,語調沒有任何的抑揚頓挫:“羲曌也來了。”
抱着泰麒的羲曌點頭示意,算是打招呼了:“的确,正像您所看到的,他十分痛苦。所以,羲曌還請王母救他一命。”
玉葉對此并不驚訝,畢竟當初是她将他領到了女仙們的面前。倒是尚隆的人起了懷疑的神色。
“看起來是被人深深的憎恨而狠狠地詛咒所致。至今為止,麒麟像他這樣因為遭咒怨而病重致此的事情還真是聞所末聞。”
從西王母的說話聲中,讓人窺探不出任何的感情色彩。或許是她身後那悄無聲息的瀑布将她話種微妙的感情色彩吸取了吧。也或者,是因為她從一開始就一直一動不動而且面無表情的緣故,才讓人有這種感覺吧。
羲曌将泰麒放在西王母的腳邊:“使令喪失理性,四處狂奔,并不是泰麒之過。對于已經失去角,并且病重的泰麒來說,對那些發狂了的使令們,他根本沒有絲毫能夠降伏他們的力量。”
“……收服使令,并将他們徹底清除!”
羲曌輕笑,狀似無意的看向李齋,“那……泰麒呢?沒人保護他……”
一下子,沉默降臨了。
她還是一動不動的。在李齋看來,西王母就像一尊紋絲不動的雕像,而她身後飄落的水汽是唯一有動靜的物體。那靜靜飄落的水汽,看起來就像是純淨潔白的粉末在流動,或者說是紛飛舞動。
“請您千萬不要置之不管啊!”對李齋的聲音.王毋只是微微的皺了一下眉。
“戴國需要他啊!”
“他現在即使能夠醫好,也還是什麽都不能做。那麽,你呢?就你現在的身體狀況能夠讨伐叛賦嗎?”
羲曌不理會兩人的争辯,而是走到舒夭的身側。
她似乎,很哀傷?是因為看到了家鄉嗎?
将她從她家人的身邊帶走,羲曌對此一直覺得有些慚愧。
這個時候,李齋說道:“戴需要光明。如果連這些都沒有的話,戴真的會陷在死寂的寒冷之中而走向滅亡!”
羲曌将實視線移開,他看向那面色平庸的西王母,幽幽的說道:“您不要忘記,我來到這裏的原因……以及我身側的女孩,她背井離鄉來到這裏的原因……”
王母還是沒有出聲。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雙眼一直望向虛空。最終,她将視線落在了泰麒身上。
“……現在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治好他的病。”她說着機械地動手幫他包紮,繼而又說道:“退下吧……可以回去了。”
在離開這裏之後,玉葉說道:“無論怎麽說,現在這樣泰麒被你們從那邊帶了回來,這就好。泰麒需要卧床休息一段時間,既然王母已經這麽講了,她就一定能治好這種穢悴的病的。”
随後她嘆息,看向羲曌輕聲說道:“你太任性了。”
西王母救治泰麒之後,舒夭和羲曌并沒有一起去慶國的金波宮,而是回到了芳國鷹隼宮。
再見到清醒的泰麒是五天之後的事情了。
金波宮淹久閣,坐在床上的泰麒正和景王陽子、峯王舒夭聊起日本。
他也知道了當時去日本迎接他的人當中有這位年輕的峯王,同樣還知道了在麒麟畏懼糾纏在他身上的詛咒的時候,是這位芳國的麒麟将他抱到了西王母跟前。
泰麒看向一頭烏玉似頭發的羲曌,終于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問:“峯臺輔也是黑麒麟嗎?”
“這個啊,你覺得呢?”
羲曌嬉笑着回答他,這個小小的麒麟。
“被你說起來,我真的只見過羲曌的人形,沒見過其他形态呢!”
舒夭所見到的,永遠是衣着精致的羲曌。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畫貓疏忽,而少發一張,特此補充!!
☆、常世:十二國記
舒夭都當然是沒有見過羲曌的其他形态。
自從羲曌被借來十二國,他就一直在保持人的形态。只要被人看到了他的獸形,那個人就會發現,他與十二國的麒麟不同。
舒夭一直都想回去,但是,她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
……
深夜,鷹隼宮。
舒夭的寝殿窗戶一直都是緊閉的,這是她對常世的不安。
誰都沒有發現,一個身影将窗戶輕輕打開,高大的人任由窗戶發出木質摩擦的‘吱呀’聲。
他如逛自家庭院一般緩步走到舒夭的床前,撩開紗質的淺色床幔,似笑非笑的他注視床上熟睡的人。
床上的女孩長發依舊,美麗依舊。她露在被子外面的皓腕纖細,手腕處一寸的位置——內關穴摸起來有水汽的幽涼,手腕處那幽藍水綠的一點,和缭繞的水汽。
“夭夭。”
“夭夭。”
惡魔低笑,聲音磁性而低啞的呼喚她的名字:“夭夭。”
舒夭被熟悉的聲音叫醒,迷迷糊糊的她看到月光下的惡魔紅發披散,一雙獠牙若隐若現。
她迷糊的看着他,自言自語:“卡丹茲,你?……我是不是……又做夢了?”
就是這樣,她毫無邪氣的樣子總是時刻吸引着他,即使她什麽也不做。
“怎麽,不躲着我了?”
依舊是低沉的笑意,過分性感的聲音。
舒夭不知道,她猛地撲向坐在床邊的卡丹茲,将臉埋在他的胸口,兩條胳膊努力環住他的腰。他身上微涼的制服讓她漸漸清醒。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懷念家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次迎接泰麒讓她的思念更加深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月色将他柔和。
她只知道,“我想你們了。”
“你願意繼續呆在這裏嗎?……你想離開這裏嗎?”
卡丹茲擡起手,慢慢抱緊她,似乎在安慰一個孩子。
而這個孩子,難得這麽溫順。
“卡丹茲,我想回家!”
“嗯?……你在像惡魔許願嗎?”
卡丹茲将一個銀色的镯子套在她細瘦的手腕上,襯着月光散發出神秘的顏色。
第二天舒夭醒過來的時候,恍然想起昨晚那個紅發的家夥來了。她輕撫垂到眼前的長發,看到的就是那個銀色的镯子。
不是夢!沒有什麽比這個消息更讓她興奮的了。
昨晚被打斷睡眠的她有點意識不清,“我在向卡丹茲許願~這個……是什麽?”
“是護身符,我送給你的,不能丢了。”
舒夭輕笑,惡魔的護身符,她很喜歡。
那是一個舒夭戴起來有些顯大的镯子。她的手臂雖然纖細卻不是骨感,搭配這個一厘米寬的镯子正顯得伊人纖纖。
當天下午,舒夭就聽見外面有嘶喊的聲音,聲音細小如同幻聽。
“這是怎麽了?”
月溪一直在這裏陪着她看奏折,自然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而羲曌同樣沒有離開過這裏。
只聽空蕩的宮殿裏出現空靈如機械的聲音:“臺輔、主上,出事了。”
舒夭立刻跑到宮殿的露臺眺望,只見外面目所能及的幾個亭臺血跡斑斑,正巧這個時候一名官兵跑過來,他腰腹的位置一片血跡:“有人攻打鷹隼宮,直沖這裏來了。”
月溪震驚,芳國正步向正軌,實在難以想象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人數?”
“……一人,紅發,不是常世的人。”
簡單的幾句讓舒夭想起了昨晚那個紅發的惡魔。
“請陛下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說完,月溪已經跑出宮殿。
羲曌并沒有什麽反應,看來,他的使命可以結束了。真可惜,都收服了四十多頭使令了,以後回去,可就用不上了。
這個時候,舒夭跑出鷹隼宮。一路上她沒有停過腳步,空氣散發着愈發凝重的血氣,他到底殺了多少人?
率先趕到的月溪看着眼前殺戮的男人,他一頭血似得紅發讓月溪想到一個人,現任峯王認識的人。
等到舒夭見終于到卡丹茲的時候,他如同魔神一般伫立在滿身是血的屍體中,嘴角的笑容讓人害怕,殺氣如同實質一般沖擊着四周的人。
舒夭猶如被人定身了一樣,她只知道看着卡丹茲揮舞大劍,卻難以張口阻止正在殺戮的他。
卡丹茲看到趕來這裏的舒夭,勾唇輕笑,露出一雙惡魔的獠牙。
他看了一眼随後趕到并站在舒夭身側的羲曌,一身制服軍裝的紅發惡魔笑容邪惡,惡魔的兩顆尖牙微微露出,顯得卡丹茲危險而霸道。
這讓舒夭再次背脊發寒。
他說:“夭夭,你把這樣的美男子留在身邊,我可是要吃醋的!要不要我把這個站在你身邊的男人現場五馬分屍,作為和你再會的禮物?”
舒夭驚訝的看着他,仿佛他昨晚輕言細語的溫柔都是假象。
卡丹茲沖向她身側的羲曌,一劍揮下,卻被幾頭使令給攔下了,他一刀砍傷一只紅色的如同豹子的野獸。
野獸溫熱的血液濺到羲曌藍色的衣服上,看起來有點刺眼。
“月溪,帶着還活着的人離開這裏。”羲曌對一旁拿着長劍的月溪小聲吩咐道,“舒夭寝殿裏露臺的夾層上,記得找出來。”
說完,羲曌一把推開月溪,讓他遠離了戰場。
“水麒麟,你欠我的,是不是要我親自來搶?”
卡丹茲斜睨了一眼舒夭,意思很明白。但是羲曌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妖嬈的面孔變得晦暗不明。
他烏玉色的鳳眼微眯,“水麒麟……那也是你叫的?”
說着,羲曌虛空一抓,一柄長劍橫握在身前,劍身繁複華麗,百煉鋼亦不能及。他沖向卡丹茲的時候,身側虛晃着數頭使令一起沖向卡丹茲。
羲曌和卡丹茲交戰,一旁的舒夭差點被氣流卷到房頂上。
“璃君,護着點舒夭。”
“是,臺輔。”
舒夭不明所以,只覺得被人從身後護住,她轉身看去,那是一名面容柔美的白發女子,左眼外眼角帶有水色鱗紋。
她被從未見過的璃君抱住,竟然感覺十分溫暖。
舒夭眼見着周圍的建築被破壞,死傷的人數增加。這并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想回去而已。
在卡丹茲手中的劍即将劈向羲曌的時候,舒夭鬼使神差的沖了過去。她只是想讓他們停手而已,但是舒夭的手臂被卡丹茲劃傷。
她的血液緩緩留下,直到沾滿她手腕上的镯子。
舒夭看到卡丹茲睜大的眼睛,她不禁笑了出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除了狂妄和嗜血之外的表情,感覺還不錯。
卡丹茲血紅色的眼睛看着舒夭的镯子在鮮血當中發出黑色的光芒,光芒如同上好的黑色綢緞将她包裹。
舒夭睜大眼睛看着發生在周圍的‘靈異’事件,黑光将自己包圍,視線模糊當中,她看見了羲曌頭上的角。
面對消失的舒夭,羲曌一劍劈向卡丹茲,他吼道:“你都做了什麽!!”
他看得出來舒夭手上的镯子有蹊跷,但是,他敢肯定舒夭之前從沒有戴過那镯子。
惡魔笑聲低沉:“這是她的願望。”
兩人的刀劍抵在一起,互相較勁。
正在兩人又要動作的時候,一名白衣男子從天而降,看起來不過二十四五的年紀。他一身絹絲白袍,袖口領口繡有銀絲圖案,繁錦束腰環佩叮當。
他銀發如雪,表情淡漠:“水麒麟羲曌,帝君之命,要你回境複命。”
“遵命。”羲曌見到這冷情的男人,多少有點驚訝。他放下長劍的時候,長劍慢慢消失。
在帶走羲曌的同時,銀發男子向卡丹茲輕輕點頭:“魔界的将軍,打擾了。”
月溪事後想來,峯王舒夭的存在意義到底是什麽呢?
那次事件損失慘重,死傷半數以上。
月溪聽從羲曌的囑咐,将露臺夾層裏的東西找了出來。
那是一張诏令,內容大意是,在峯王不在的時候,月溪以诏令登位,暫理朝政,直至峯王再次出現。
舒夭在位的時候,治國效果是顯著的,明明可以繼續下去成為明君,現在……
他不禁認為,這是他們早已計劃好的。但是,月溪不知道這個‘他們’都是誰。
想起這位峯麒剛剛來到芳國的時候,伴随他一起來的是月溪對他的疑惑,漸漸時間久了,疑點就漸漸多了。
先是前任峯麟死後,即使當年舍身木立刻結果,但是三四年的時間,這位峯麒就成長了。這顯然會讓人覺得疑惑。
這位峯麒還身為蓬山公、沒有選王的時候,就長期在芳國居住。
他聽聞戴國的麒麟——泰麒是唯一活着的黑麒麟,但是,峯麒也是黑發,在陽光下可以看到藍色。那峯麒是不是黑麒麟呢?他們沒見過他的真身。
這次看來,血腥對這位峯麒而言,無關痛癢。
峯麒羲曌的身上存在太多的疑問,但是這些疑問全部都随着他們的消失,煙消雲散了。
多年之後,這所有的事情就只剩下書中記載的文字,當初的事情如同秘聞一樣,傳與市井。
——峯王舒夭和她那神秘的麒麟。
——他們真的存在過嗎?
【2016.2.29十二國記篇(完)待續】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賣萌求收藏!!
☆、希臘神話:樹精
舒夭被黑光卷走之後,意識就陷入混沌當中。
目不能視,口不能言,對身邊的事物沒有絲毫感知,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活着。
在經歷過一段時間的焦躁之後,舒夭再次陷入昏沉,然後平靜。
她時而聽到悠揚的樂聲,時而聽到小鳥叽喳的叫聲,有的時候還會聽到優雅的歌聲,她還會聽到近在耳邊的嘆息。
有一個男孩的聲音時常在自己周圍響起。如同吟唱的嗓音,她覺得自己的意識漸漸清晰。
她不知道自己耳邊的聲音持續了多久,她終于漸漸聽清了他的語言。
“你啊~竟然還沒有醒過來?”
“這天界的靈氣充足,你竟這樣懶惰……”
“小樹精……快醒來吧……”
回應男孩的,是沙沙的聲音。随後,男孩一陣愉悅的笑聲。
舒夭發現,不管間隔多久,她總能聽到一個男孩在說話。她也發現了男孩的聲音在變化,漸漸地,她耳邊的聲音是年輕的男子。
“你再不醒過來,我就要離開了。”
舒夭留戀這個聲音,但是她不知道要怎樣回應他,至少,她不希望他離開自己。
無意識的蒼茫,是她害怕的。
在少年還是一團無形無相的空氣的時候,周圍十分寂靜。他鮮少涉足的天界花園,後來陰錯陽差的,他來到這棵樹下。
花園靈氣充足,而這棵樹的年齡看起來很大了。花園的小小樹精、花精都有了各自的意識,最差的甚至能幻化出半透明的身影。
他發現,那些小小的妖精總是喜歡圍着這棵大樹載歌載舞。
漸漸地,他也擁有形态,與那些見到他就瑟瑟發抖的小妖精們,一起圍着這棵大樹。
他總是在樹下休息,或者叨念着什麽。有時他會抱怨這棵樹,抱怨她為什麽還是不能擁有形态,抱怨她總是不與他交談。
他安靜的威脅她:“你再不醒過來,我就要離開了。”
他發現,那樹上的枝葉環繞他的手臂,這時候,已經是男子模樣的他,露出微笑。
他離開這裏很長一段時間之後,舒夭終于感受到了光線。
不适應的眨眨眼睛,她驚嘆于周圍的景色。
滿園春色,形态各異的植物花朵,她已經沒了糾結自己為什麽出現在這裏的心思。陽光溫柔而清爽,周圍半透明的小人兒嬉鬧游戲。
而她,她正偏坐在樹下,手中無意識的握住一枝晶瑩的樹枝。
舒夭不知道身後的大樹有多少年的樹齡,但是她覺得親切。
樹上的葉子像是羽狀的複葉,上面有點點小花和幾棵珠子,想來是這棵樹的果實。
“她醒過來了!”
“大家快來啊,她醒了。”
“快來看看她是什麽樣子的!”
“我們等你很久了!!”
舒夭注視面前聚攏過來的小人兒,高矮各異,最小的有8厘米的樣子,個子高的有像是幼童模樣的。
他們大多美麗而精致,身穿白紗或是綠紗的衣裙,長長的頭發半攏起來,露出一張明亮的小臉。
舒夭無意識的問他們:“你們……在等我嗎?”
“嗯,我們等你很久了!明明是我們當中年齡最大的!!”
“等我……做什麽、呢?”
舒夭的問題難住了小小的妖精,他們皺眉歪頭,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她。
“等你……我們都醒了……明明年齡最大的就是你……”
“只有你不和我們玩!”
“一起玩嘛!”
舒夭覺得好笑,她伸手捧起一個小小的妖精,笑道:“你們喜歡我,這讓我很高興。”
手中的妖精小小的,12厘米的樣子,捧在手中甚至感覺不到重量。舒夭不知道手中妖精的性別,看起來似男似女,精致美麗。
小妖精很臭美,它在舒夭手中盤旋歌唱,輕舞身姿。輕紗似得衣服輕輕飄揚,看起來美輪美奂。
舒夭發現,一些黑色的物質蜿蜒來到她的面前。手中的妖精瑟瑟發抖,就連之前圍在她身邊的小妖精也在後退。
“你終于醒了。”
舒夭還沒搞清楚是怎麽回事,就聽見耳邊這樣一個聲音,一雙結實的手臂将她環住。
她驚訝回身,那是一個黑發黑眼的男人,看起來二十四五歲的樣子,她問道:“你是誰?”
“真是讓人傷心。”他輕笑,眼睛如同深淵一樣吸引人:“我可還是陪伴了你很久呢,懶惰的小家夥。”
舒夭恍然想起經常回響在她耳邊的少年聲,如同徐徐春風的呼喚。
看她恍然大悟的表情變成疑惑,他低笑着說出自己的名字:“你可以稱我為塔耳塔洛斯。”
“別這樣驚訝的看着我,我只是塔耳塔洛斯的一縷神識而已。”
深淵的本體、地獄冥土的創造者——塔耳塔洛斯不會離開自己負責的地方,但是這不能阻止他內心希望自由的腳步。
在很偶爾的情況下,他會分出神識替他接觸世界。
“……”舒夭竟不知道要怎麽繼續交談下去了。
塔耳塔洛斯修長的手撫上舒夭的臉,細細磨砂:“你很漂亮。”
舒夭不客氣的扒拉下他的大手。
自此之後,舒夭在花園的生活就是休息、陪伴這些小妖精們玩耍。在塔耳塔洛斯的神識到來的時候,為他提供休息的樹蔭。
他總是一身黑紗長袍,所到之處卷起黑色的霧,手掌纖細白皙。他總是睡在這棵樹下,十分憐惜的抱住舒夭。
這個時候的深淵之身忽然有一個想法,就是在混亂當中,讓這棵樹堕入冥土……那是他的‘領地’。
兩人交談的時候,他無意中對舒夭說道:“馬上就要變天了,為了你好,我不該給你什麽。”
這個時候的一切才漸漸形成,出于私心,為了保護這棵樹,塔耳塔洛斯讓她再度陷入沉睡。
事實上——
塔耳塔洛斯很早之前就不再理會時代交替,作為第一代神祇之一,他對任何事情都不在意。包括歷代神王的交替,他從來都不在意。
烏拉諾斯被他的兒子克羅諾斯推翻,那時候他沒有做過什麽。這一次,将會是克羅諾斯被他的兒子們推翻,他依舊不會做什麽。
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因緣讓他來到了這片花園。只是,既然來到這裏,他不希望戰火将這裏點燃,這片妖精歡舞的花園,這個有她在的花園。
同樣,沒人可以反抗創世神之一的塔耳塔洛斯的決定。
【待續2016.3.10】
作者有話要說: 賣萌求收藏~~不會讓讀者失望的!!
☆、希臘神話:木栾子赫莉忒亞
舒夭再次沉睡,周圍十分寂靜,她不知道要怎麽樣才能和周圍取得聯系。她可以清楚的知道,周圍的環境不再是溫暖活力,而是一種死寂的陰冷。
自從哈迪斯成為冥界的主人,冥府的狀态百廢待興。
偶爾他與侍奉自己的雙子神——睡神、死神路過血之大瀑布的木栾樹,總會問上一句。
“還沒有醒過來?”
睡神金目微垂,恭敬的回答:“是,陛下。”
“聽塔耳塔洛斯神的意思,木栾樹之前生長在天界。”死神沉默,連黑色的袍子都要凝固了的時候才說:“也許是這裏太安靜了。”
血河瀑布的水嘩啦啦的流,發出氣勢恢宏的聲音。但是,這裏沒有其他生物……
“呵~還真是棵任性的木栾樹呢。”
哈迪斯的聲音溫柔華麗,卻讓人心生畏懼。
“哦呀?看來……她醒了。”神族一貫的高傲聲音,銀發的死神是個俊俏的美少年。他以幸災樂禍的笑容注視眼前花葉間散發着金光的巨大木栾樹。
舒夭再次睜開眼睛,恢複意識的時候,首先入耳的就是來自瀑布的巨大聲響。她所看到的就是冥界一望無際的灰暗,還有近在咫尺的三個男人。
準确的說,是神明。
那股子不知名的壓力讓舒夭連站起來都十分困難,為首的男人一身黑袍長發飄逸,他碧綠色的眼睛細長銳利,讓舒夭不敢與之對視。
金發金眸的睡神與銀發銀眸的死神,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