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每天都想鬧海 — 第 61 章

怎麽會…?

好半天,孟闕終才從震驚中回神,一個驚天的想法浮上心頭,難道…

所謂的玉郎仙君,其實…就是白钰?

因此,他對他,才始終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可是,他為何要隐瞞自己的身份呢?回想他同婉露仙子之間的種種…莫非,是為了追逐所愛?

等等,既然白钰心悅之人是婉露,那為何,當初在昆侖山又說是喜歡南袖呢?不,不不,白钰絕非是朝三暮四,三心二意之人,定是哪裏弄錯了…

正當他猜疑不定時,收到了白钰的回信:白某從始至終都未曾心喜過南袖仙子,不知孟兄何出此言?

從始至終…都沒動心過嗎?

孟闕開始在腦海中仔細檢索,婉露仙子當初出席瑤池晚宴時,與西王母明嘲暗諷的一頓切磋,引得滿堂關注,他自也是将那場好戲從頭看到尾的。只記得,最終是王母敗下陣來,只得讓她入席落了座…

等等!不對,不對…

席座最末端的仙子…不正是婉露嗎?!

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搞錯了,白钰其實很早之前,就向他說了實話…

這劇情陡轉直下,孟闕半晌都回不了神,一時間,竟不知該是喜或憂。他大抵是可以體諒白钰隐瞞身份的動機,畢竟南袖同婉露仙子是交心的朋友,若是讓麻雀知道她心心念念的狐帝心悅的…實則是自己的好姐妹,這的确,讓人很難接受…

但是,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那傻姑娘,定還同他之前一樣,誤解白钰對她是有意的…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注定是一腔癡心錯付。

一想到南袖會因此而傷心難過,他又高興不起來了,他甚至寧願,這一切都不是誤會。他更願意相信,白钰是真的被仙子的率真可愛所吸引,他們本可以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消去了白钰的回信,孟闕渾渾噩噩的回了自己房間,躺在榻上卻是一整夜都不曾阖眼,他知道這層稀薄的窗戶紙總有被捅破的一天,只是他沒想到,那一天,竟來的如此之快。

他本以為,自己已然知曉了白钰的真實身份,再見所謂的玉郎仙君時,定會是很尴尬的,然而并沒有。婉露去寺中尋了些佛經,打算提前研讀一番,而白钰自是伴她左右,倆人在書齋呆了兩日,幾乎是閉門不出,也便沒有什麽機會能照面。

如此也好,省得尴尬。

此時此刻,他更在意南袖。

這兩天,白露二人忙自己的事情,自然是沒空陪她打馬吊,深感無聊的南袖,便拉着他在城裏游逛。明日便是一年一度的關帝廟會,對于荊州來說,這是一年之中除了上元節之外最為隆重的一個節日,街上人潮湧動摩肩接踵,似乎已提前預熱了起來。

是夜,兩人隔絕了人世的熱鬧,提了一壺孔雀臺的狀元紅來到了河邊。

不知不覺,人間已是深秋時節,晚上的風越發涼徹了些,南袖趕忙為自己斟了一盞暖暖身子,甫一下口,便連連嗆咳。

“怎麽了?喝那麽急幹嘛?”孟闕輕拍她後背,體貼的為她順氣。

“哪是啊?”嗆得小臉通紅,仙子好容易捋順了氣,“這家酒館的狀元紅怎得這般辣喉?不信你嘗嘗!”說着,就将自己手中的酒盞遞出。

孟闕有一瞬的遲疑,這畢竟是仙子剛飲用過的酒杯…難道他們,已經如斯的,不分彼此了嗎?

他竟扭捏的微微紅了臉,接過酒杯就勢呷了一口,不禁皺眉,的确是烈酒…

但是烈酒,是會讓人上瘾的,不一會兒,兩人皆是有些暈頭。

俗話說,酒壯慫人膽,孟闕凝視着仙子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眸子,想說的話,數次三番湧至了舌巅,幾要呼之欲出…

但到底,他還是清醒的。

他太清醒了,絕知有些事情一旦說出口,便再無挽回的餘地了。

興是冷風一吹,吹散了孟闕眼底的霧氣,一雙深褐色的瞳子,深情又專注,牢牢地注視着她。

她見不得這樣的孟闕。

這樣認真的孟闕實在太迷人了,會讓她萌生出一些…了不得的心思。恍惚想起在瀑布下,在晨曦裏,那個用眼神将她禁锢的孟闕,原來傳言是真的,龍的眼睛真的可以用來囚禁凡人。

那一刻,她只是個動彈不得的凡人,她甚至,在期待着他的觸碰…

然而,那個曾驚鴻一瞥照亮她人生的青衣上神,他的身影已漸行漸遠,變得越來越模糊,虛無的,只剩下一些殘影,一副細碎的輪廓。

“南袖…”

哪有什麽酒後亂性,酒,不過是給了一個放縱的理由,若是事後怪罪,總還有個托詞,總還有朋友可以做。

就容我放肆這一回吧,

寬恕我。

孟闕垂眸,緩緩欺上了那殷紅的豐厚的雙唇,觸感如想象中的如出一轍,柔軟的好似雲朵。

若說之前的南袖還有些許醉意,但在被孟闕吻住的那一刻,整個人便豁然清醒了,她不由睜大了眸,不知該不該推開…可是,這感覺,好像還不賴~

她阖上雙眼,欣然接受了這個…輕淺的吻。

兩個無比清醒的人,卻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借酒裝瘋。

好像也只是一瞬間,又好像過了一萬年之久,當孟闕的吻漸漸自她唇上抽離時,難堪面對的仙子作勢暈醉于他肩頭。

說不出是慶幸抑或失落,孟闕垂眸一笑,抱住仙子,乘着夜色回了山月居。将南袖輕放于睡榻之上,睇着她染了紅暈的臉龐,他其實,很想再摸摸她,親親她…

然,終是止住了這個念想。

說好的,就放肆這一回,他不能太過貪求。

低聲道了一句晚安,便化作青煙散去,此時,南袖将才睜開眼睛。

仿佛方才漏掉的心跳,終于被拾回,一顆心砰砰的猶如小鹿亂撞。一閉上眼就是孟闕目光溫柔地凝視着她,就是他近在眼前的微微顫動的睫毛,就是他身上好聞的龍涎香,就是那個…輕如羽毛的吻。

更要命的是,她居然還有那麽一丢丢留戀,這被親吻的滋味…

瘋了,自己八成是瘋了…南袖啊,你清醒一點!

經過好一番或喜或愁的天人交戰之後,疲憊的仙子,終是沉入夢鄉。夢裏的自己乘着青龍直上九霄,将寂空深處的那輪皎月,輕輕摘下…

翌日,兩個人卻是默契地,誰都沒有提起昨夜那個吻,唯恐是自己一廂情願自作多情,似乎只要假裝喝醉了,假裝不記得,就當此事翻篇了。

傍晚時分,城裏的大街小巷紛紛挂上了燈籠,大小攤位業已鋪陳好了貨物,主城門下的空地也搭好了戲臺,聽說晚上要表演的戲目便是頂頂有名的《千裏走單騎》。

反正離戲開鑼還有些時間,四人打算先在街上游逛一番,卻發現來來往往的人皆是戴着面具,原來這戴面具逛廟會亦是這荊州的風俗之一。

啧,有點意思~

南袖興致盎然地拉着婉露到了一處售賣面具的攤位前,仔細挑選起來,只餘下白钰同孟闕兩人于近前等候。孟闕上下打量着玉郎的皮相,只嘆這九尾狐喬裝改扮的本事着實是厲害,他竟看不出分毫破綻。難怪當初在瑤池玉泉,這人能躲過南袖的法眼,明明當時倆人都在一旁,竟只逮住了他…

興是被孟闕瞧得不自在,白钰尴尬又不失禮貌地朝他笑了笑。

“聽說仙君是狐帝的遠親兼好友,怎得沒見白钰跟我提起過呢?”孟闕刻意問道。

孟闕從未深究過他的來歷,怎得今天突然問起,再加之昨晚他發給自己的那個傳音符…白钰心下狐疑,但臉上仍是面不改色,“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自從萬年前我搬離青丘,便沒怎麽來往了。”

哼,還在裝…孟闕當即還要再追問,卻被捧着選好的面具,歡歡喜喜回來的紅衣仙子打斷。

“孟闕,玉郎,你們快試試!”說着,就一人塞了一個面具。

孟闕瞧着手中的面具煞是可怖,是青面獠牙的鬼面具,而白钰手中的那只就順眼多了,是眼角眉梢勾了紅色線條的白狐貍面具。

他劍眉一挑,還真是應景啊…

“為什麽他的面具比我的好看這麽多?”孟闕有點嫌棄。

“怎麽?”南袖叉腰,“玉郎那個是露露給他選的,你這個是我選的,你可是有什麽意見?”

孟闕麻溜的将面具戴好,搖頭道,“沒有。”

眼見孟闕如此聽話乖巧,南袖不由自主地彎起了唇角,莫名帶有幾絲嬌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