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每天都想鬧海 — 第 95 章

“他們好幸福啊…”婉露不禁輕聲感嘆,白钰默默将她攬入懷中。

“新娘子既已穿好了婚鞋,煩請二位新人,前去大殿拜別天帝陛下。”仙侍忽然提醒道。

聞言,衆人皆是心頭一緊,婉露也不着痕跡地自白钰懷中脫離,在寂遙面前,她和钰郎只能表現的淡漠且疏離。

孟闕牽着南袖款款步入大殿,寂遙攜近侍寧笙前來送嫁,此時正端坐主座之上。然而他的目光悉數落在隐沒于人群中的婉露身上,似是有意疏離,她和白钰分別立在人群的左右兩端,相隔甚遠。

“小神攜內子南袖,前來拜謝天帝。”二人向天帝鞠躬致意。

“閣主有禮了,”寂遙雍容一笑,轉而對着南澤說道,“南澤神君,你們這鎮南府的風水就是好,南煙貴為青丘狐後,南袖也成了東澤的女主人,你這門楣真是光耀很啊…本座如今就看你,能娶回怎樣精才豔絕的仙子回府了,哈哈哈。”

南澤聞言,心下一沉,連忙回道,“多虧天帝庇佑,二妹和小妹才覓得良婿。”

“神君哪裏的話,這都是她們的造化,”寂遙擺擺手,笑着說道,“既已拜過了,二位就快出發吧,對了南袖仙子,從本座這兒借去的人,記得及時還本座啊…”

“小仙謹遵谕旨。”南袖福了福身,但心裏已經把這殺千刀的寂遙罵了不下一百遍。

“嗯,本座無事需得叮囑了,二位快啓程吧,耽誤了吉時就不好了。”寂遙始終帶着笑。

“多謝天帝相送,我夫婦二人正式拜別。”兩人又是躬身一拜,終才轉身離去。

而白钰和婉露,作為兩方的傧相,立即随步跟上。寂遙的視線追随藍衣仙子而去,這個場景多麽的熟悉啊,數月之前,他也是坐在這高堂之上,同樣的角度同樣的方向,默默目送南煙離去…

南煙?

他在大殿之中,尋着了南煙夫婦。已尊為狐後的她穩重端莊了許多,眉眼間還是如初見一般的溫柔,但也僅限于此了,他的心海早已泛不起一絲波瀾。

他如今更愛藍衣仙子,眉目間的…那一絲孤高與倔強。

蒼龍閣的貴氣不光體現于那些,如流水般擡入鎮南府的數不清的聘禮,更誇張的,還數為迎接新娘而準備的喜辇。誠然,這四周圍挂紅帳的喜辇确是豪華無比,但這牽拉喜辇的神獸更加引人矚目,非是常見的龍馬,而是威風凜凜的兩條大金龍…

就着孟闕探出的手,南袖登上轎辇,随後一聲龍吟,便載着新娘騰上青天。

白钰和婉露并肩而行,兩人俱是無話,唯有風聲和流雲撫耳而過,隔絕紛紛擾擾,靜享這片刻的安寧。

“那一夜,我說了很多違心的話,但我不那麽說,我知道,你不會放我離去…”婉露輕聲說道,“我知道你會傷心數日,但你是白钰,是這世上最懂我的人,只要你回過神來,你仍舊是那個…絕世無雙的狐帝白钰。”

“我知道,暫時的分離,是為了更好的在一起。”白钰默默牽住她柔荑,緩緩道來,“我其實不關懷衆生,我也不在乎他們,可是你在乎,你愛天下人,我只愛你。我愛你,所以我願意為你,将萬千紅塵悉數入眸,我願意為你,去愛天下人…”

青丘有狐,名為白钰,看似溫和,實則涼薄,皆因為你,萬愛紅塵。

“钰郎,我知道你可以為了我不惜性命,我也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一直在隐忍…”仙子嘆息,“可是能拖得一時,天下便能多安寧一時,更多的有情人,就不用像我們這般被迫分離了。”

“你啊…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他輕輕攬過她肩頭,這雙瘦削的肩,真的承擔了太多太多。

言談間,瀛洲島已赫然在目,遠遠得見迎親隊伍歸來,島上禮花齊放,好一番熱鬧喜慶。金龍停落于半山腰,南袖自喜辇中雍容步出,婉露行至她跟前,為她将披袍系好。接下來,她要同孟闕一同登上這一千級臺階,直至步入卧龍山巅的蒼龍閣。

她将是東方主神蒼龍閣閣主的妻,将是這泱泱東澤的女主人,她将坐擁仙島無數,受享天下龍族千秋萬代的供奉。

此時日頭已偏西,陽光有些微的昏黃,而她長達三十尺的披袍于陡峭的山階上鋪展開來,日光的映照下,袍面上的千鳥百花圖閃着東珠溫潤的金光。

有時候婉露真是羨慕,南袖能有這般的出身。如若她不是凡仙,也是神族一員,她和白钰,便不會徒生這多波折了…

不多時,二人便登上了山巅,清璇恭敬地奉上琉璃托盤,托盤中擱着兩杯醴酒。二人執起玉盞,托舉酒杯,與天下同慶共歡。

山下群聚的龍族一片歡騰,陣陣高呼:“恭賀閣主!恭賀夫人!祝禱閣主、閣主夫人,神壽無疆,福祉綿長!”

在此起彼伏的祝禱聲中,兩人相視一笑,仰首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夕陽薄輝中,孟闕的輪廓柔和無比,正默默含笑睇着她,眼中是滿溢的愛意。還有什麽不滿足?還有什麽可追求?她只知道,從此以後,孟闕就是她的夫,她将愛他,護他,追随他…

生生世世。

入夜後,新人便入了洞房,只剩下賓客還在宴飲盡歡,白钰和婉露珍惜這片刻的獨處時光,兩人脫離了人群,沿着海岸靜靜漫步。

今天是龍族首領的大婚之日,天氣自是極好的,連海風都溫柔的過分。白钰将她被風拂亂的一縷青絲輕輕別至耳後,這些年來,這動作他已做過了無數次。

“露兒,真的,不要再還我了…”白钰将那半塊玉佩遞在她手心,懇切地說:“真的不要再還我了,我承受不起。”

仙子接過,珍惜的存入墟鼎,微微搖頭,“不會了不會了,我不會再還了,你永遠是我夫君,唯一的夫君。”

“天帝…有欺負過你嗎?”白钰終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怎會?”婉露笑了,“這天底下,只有你能欺負我,老是讓我哭…”

“我錯了,我再不會惹你傷心了。”白钰将人圈進懷中,輕聲說道,“一旦時機成熟,就回來吧,不管是何結局,我們生死都要在一處。”

“我估計,寂遙會在大婚後,再制造一出青丘的錯處來,借機出兵。屆時,我會給你們通風報信,不讓他奸計得逞,也能給如今人心惶惶的青丘争取更多的備戰時間。”頓了頓,仙子才又說道,“如果戰事實在無法避免,爆發前夕,我便會即刻回到你身邊,與你生死與共!”

“露兒…”白钰又是感動又是感慨,在她額上輕輕印下一個吻。

這個吻像是瞬間點燃兩人過往的回憶,徹夜纏綿過的榻;懶起細描過的眉;峨眉共賞過的雪;西湖相擁過的橋…一一湧上心間,化為難解的欲念。

再次擁有的欲念。

他不再壓抑自己的渴求,深深吻住仙子的唇,将其緊緊地锢在懷中,恨不得揉進自己的身體裏,從此再不分離。

忘情擁吻的兩人渾然不知,在雲端盡處,有一雙眼睛正牢牢地注視着他們。

他終是不放心婉露和白钰獨處,他怕他們舊情複熾,鎮南府的宴席沒吃兩口就匆匆趕來了瀛洲島,然而他風塵仆仆地趕來,就是看到這樣的畫面。

“陛下…”眼見天帝的臉色陰霾重重,寧笙不禁喚出了聲。

他真是幸運啊,接二連三的成為他們情比金堅的見證者,一個…毫無存在感的第三者。

婉兒啊,你是個什麽樣的女人?你可以依偎在我懷中,說不要再提白钰;你也可以欣然收下他的玉佩,說他是你今生唯一的夫君;你可以口口聲聲,說要做我的天妃;你也可以言之鑿鑿,說要同他生死與共…

妖王說得對,狐貍都能被你迷得團團轉,你才是真正的狐貍精,真正的禍國妖姬。

寂遙的眼神變得陰鸷而銳利,陰沉地說:“回天宮。”

“陛下,放了婉露仙子吧。”寧笙突然跪在他跟前,懇求道。

“本座的事情,什麽時候輪得到你來置喙了?”寂遙卻是笑了,眼中盡是寒芒。

她從未見過這般陰郁的天帝,不禁怕得瑟瑟發抖,但她還是要說:“婉露仙子和白钰上神兩情相悅,我們在峨眉留宿的幾日,都看得分明,陛下何苦執着?既傷了自己,也傷了別人,寧笙求你,成全他們吧!”語畢,重重磕頭一拜。

“我成全他們?”大概是怒極反笑,他冷冷說道,“那誰來成全我?你嗎?你配嗎?”

寧笙一怔,陛下還從未跟她說過這麽重的話,眼淚順勢就落了下來,“陛下,我沒有雲兮仙子出身高貴,我也沒有婉露仙子聰慧持重,但我對你是真心的…你何苦這樣折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