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心也好,假意也罷,本座都不需要。”寂遙一向不喜女人掉淚,看着就心煩,他一甩廣袖,只留下一句,“呆不住就回你的老君殿去。”便就沒了身影。
寧笙擦擦眼淚,遙望于海邊靜靜相擁的一對璧人,尤其是婉露仙子,她已然許久都未曾這般真心的笑過了…陛下,她的陛下,究竟要執迷到何時?她的心中,盡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苦澀。
蒼龍閣主君寝殿內卻是一片融融春情,終于等來了孟闕朝思暮想的洞房花燭夜,心愛的妻子正坐在他身旁…然而此時此刻,竟是莫名局促了起來。
紅燭燃燃,燭淚不知滾落了多少顆,南袖終是不耐了,“喂,你傻坐着幹嘛呀?”
“那個…”孟闕無端地想起那個所謂的“難忘之夜”,生怕把這洞房之夜也給搞砸了,他緊張地說:“袖兒,我們把合卺酒喝了吧。”
他牽引着仙子,來至圓桌旁落座,桌上擺放了一只酒壺和兩個酒杯,他為二人斟酒。
随着剔透的液體自壺口奔流而出,整個寝殿都溢滿了酒香,孟闕一時感慨萬千,他和袖兒的相識相愛,似乎都是因酒而起。
他在婚宴上喝醉了,才惹來仙子的捉弄,得到命運的垂青;他在狐王宮喝醉了,才正視仙子無邊的美貌,并為之而深深心動;他在河邊醉了,小心翼翼竊走了她一個吻,還克制的不貪求更多;在海邊醉了,終于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奪去了她的人和心…
酒是借口,是托詞,更是他們的紅娘。
“袖兒,我們喝這一杯就好了,你肚子裏還有小龍呢。”他不由叮囑道。
“小龍還那麽小~你就開始擔心啦?”南袖笑瞪他。
燭光掩映下的美人俏麗又生動,直教人未飲先醉,他将南袖攬入懷中,“我真是太幸福了,能得你為妻,還有我們的小龍,我真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說着,在仙子發頂親了一下。
“那可不,你三萬歲,我才四千歲,老來得嬌妻,你可不幸福嗎?”仙子笑着調侃道。
“等會兒上了床,”他輕咬仙子耳朵,“你看我老不老…”
“說什麽呢?”仙子羞得雙頰飛紅,嬌/嗔道,“你不僅老,你還老不正經~”
“仙子真是慧眼識珠啊,”孟闕打趣道,“為夫待會兒就讓你瞧瞧,我能有多不正經…”
這老青龍臉皮頗厚,南袖左右都說不過他,索性轉移了話題,“你不說喝合卺酒嗎?還喝不喝啦?”
“喝,自然是要喝的。”将仙子放開,把酒杯端給她,凝視着美人一雙清澈的墨瞳,他深情款款道,“喝了這交杯合卺酒,袖兒,你從此要和我福禍相依,生死與共了…怕嗎?”
“怕呀,我怎麽不怕,你們玄天青龍又不會死,我怕我哪天殒身了,你又去找別…”
不等仙子把話說完,孟闕輕輕吻住了她,還懲罰地輕咬了下她豐厚而殷紅的唇。
“有我在一天,你就不會有事的,我會護着你,保你一生安樂無憂…”
南袖一怔,她再一次的認命,面對認真的孟闕,她真的毫無抵抗力。
手執酒盞,繞過仙子纖白的手臂,溫和一笑,“喝吧,袖兒。”
南袖微微颔首,将杯中酒緩緩入喉,從此,與一人相守,與一情為終,天翻地覆,絕不回頭。
喝完了合卺酒,似乎也不急着做什麽了,孟闕攬着仙子,兩人靜靜的,誰也不想破壞這份安寧。
“對了,今早你說,你帶了一車的仙裙,可是真的?”南袖突然想起。
“自然是真的,”孟闕肯定地點點頭,“都擱在一個箱子裏呢,就在這屋。”說着,拉起仙子,來至寝殿的一角,果然放着一只金絲楠木的大箱子。
哇~南袖不禁贊嘆,這箱子足有她半人高,這裏面肯定裝了好多好多漂亮的新衣服吧!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她迫不及待地将箱蓋打開,然而,看見箱子裏面的情形時,她不禁深深皺起了好看的眉。
“這…這花花綠綠的都是些什麽啊?”
“好看又好脫的仙裙呀,你快穿上給我瞧瞧!”孟闕滿眼精光,搓手以待。
“你管這叫裙子?”南袖拎出一件,嫌棄道,“這分明是塊布嘛!”
“這你就不懂了,”孟闕喜滋滋地解釋道,“在人間,這叫肚兜,穿上很性感的~”
“肚…肚兜?”南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當然,她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滿滿一箱,得有好幾百件肚兜吧?她氣得七竅生煙,說好的一車仙裙,到頭來竟是一箱子肚兜…?
現世與夢想落差太多,遭受重大打擊的南袖,氣暈在孟闕懷裏。
“袖兒?袖兒,你怎麽了?”孟闕搖她,“別怕,我這就給你做人工呼吸!”
“你這個變态,放開我。”聽到“人工呼吸”這幾個字眼,南袖一個激靈,又清醒了過來。
孟闕暗自好笑,生悶氣的仙子也好可愛~不行,他受不了了,不由分說橫抱起仙子放至榻上,一點法術便熄滅了燭光。
整個寝殿一下變得幽暗起來,這時,束裙的袖邊與裙邊暗繡的星輝銀線,無光而明,更襯得南袖像是被這縷縷星芒托浮着,如靈蝶般不經意地闖進他的夢境。
是那麽的不真實啊…
尾巴…又要藏不住了…
他解開她的腰縛,一層一層剝去她的衣衫,輕柔的親吻也像雨點一般,灑落在她豐潤的雙唇,白皙的額頭,俏麗的鼻尖…
随着衣物的剝落,他亮青色的龍尾已然逶迤了一地。
“停,停一下…”被他吻得迷醉,南袖好容易找回一點理智,嬌羞道,“你這尾巴,上次就把床拍塌了,這蒼龍閣還住着好些仙侍呢…”
孟闕自然懂得她的意思,含住她的耳垂,充滿情/欲的聲線磁性而低啞,“那我們換個地方,繼續?”
被他撩地也起了興,南袖終于放下矜持,害羞地輕輕點了點頭。
孟闕抱着南袖,一個閃身便落入了繁若谷。那裏繁花似錦,那裏沒有吵鬧的海浪聲,那裏有他們第一次的歡愛,也将還會有千千萬萬次的纏綿…
從此以後,月與星,花與欲,
皆是你。
在瀛洲島的海岸邊,婉露收到了寂遙的傳音符:回天庭後,來紫微宮。
她與白钰吻了又吻,可還是怎麽都吻不夠;她拖了又拖,直到月行中天,終于無法再拖延下去…抱着她的钰郎,她只想放聲痛哭。
今日一別,何時又能相見呢?
她舍不得,真的好舍不得,就像钰郎說的,十天夫妻,真的太短太短了…
婚宴還在進行,人們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好不熱鬧,再望向那山巅的蒼龍閣,有暖暖的紅色燭光從一處窗格間隐約透出…
對她來說,熱鬧與幸福,一向奢侈。
“我得回去了,”她捧着他的臉頰,踮起腳尖,于他額上輕輕印下一吻,“钰郎,我愛你…”
言罷,一陣青煙消散,再沒了仙子的身影。
懷中驀然一空,白钰悵然若失地試圖去留住那散去的煙霧,手心空空的,連同他一整顆心,也跟着被掏空了。
何時才能再見?再見後又是何種結局呢?他只覺得前途茫茫,只存有一絲微弱的希望,這熹微的光,究竟會将他引領至何處,卻是毫無頭緒…
前所未有的迷惘,如山間迷障,将他層層圍困,再難脫身。
九重天·紫微宮
偌大的紫微宮,只有天帝的寝殿還亮着幽幽的燭光,她神色一凜,緩緩推開寝殿大門。身着月白寝衫的天帝,正坐在床沿,擡眸,向她探來意味不明的目光。
天帝面若冠玉,身形也極為修碩,慣愛享受的他,就連身上的寝衣,亦是由天山萬年才出一匹的雪蠶絲制成,更襯得整個人清冷高雅,貴不可攀。
今日的寂遙面色極為冷凝,似在暗蘊着滔天的怒火,一觸即發。婉露心生不祥的預感,她冷靜說道,“不知陛下深夜喚婉露來此,有何指示?”
“你還知道,已時值深夜了啊?”他以手支頰,帶有一絲譏诮。
“還望陛下明示。”她着實懶得同他兜圈子。
“婉露仙子真是孟浪,無遮無攔的海岸邊上…都能與人忘情親熱…”他眸光銳利,語氣卻是輕忽的,輕忽竟讓人有些害怕。
“你跟蹤我?”婉露驀地擡首,目光犀利地與之對視,眉眼間俨然挂上了一絲厭惡。
這竟是她,第一次這般準确且明晰的表達情緒,表達對他的厭棄與憎惡。
寂遙的內心騰地燃起熊熊的怒火,他飛身落至她跟前,他今天倒要好生瞧瞧,她究竟有多麽的讨厭他,有多麽的…想要離開他。
不由分說,将人緊緊箍入懷中,鉗住她的下颌,毫不留情地霸占她柔軟的雙唇。震驚的婉露卻是狠狠一咬他下唇,血液的腥甜瞬間充斥兩人的口腔,他也只是眉頭一皺,但并不打算就此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