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琥珀 — 第 7 章 (7)

長發随風飄蕩,白衣如雪迤地,她認真的長成了她認為他喜歡的樣子,站在他面前。他卻仍舊一身青衣,淡淡的笑着,眉宇間淡漠清明。

他的意思這麽明确,他這麽狠心。許久,她默默的流出一行清淚,落進天涯海角清寡的海水裏。

幾個千年後,她再也沒有見過他,只是在每一次海水随着月亮潮汐潮湧的時候,靜靜的仰望着他,感受着他的力量。她将那輪清明的圓月映在海水裏,也映在自己心裏。

她開始慶幸,慶幸自己當初堅持改了這樣一個好的名字,“望···舒···,望···舒···”,她輕輕緩緩一遍一遍地喚着。

我無數次夢見望舒女神站在月亮面前,靜靜流淚的畫面,但這卻不是我的故事。這是望舒女神愛情的結束,卻是我的故事的開始。

回到宮殿的結璘微微的嘆了口氣。他只是父神的養子,和郁儀一樣,也許在外人看來無限幸運和風光,可是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他們只是父神選中的事業繼承者,卻不足夠享受父神無私的父愛。從小,他只當望舒是妹妹,保護她是父神給自己的一個任務,也是在還父神的恩情。望舒的愛戀,他無力承受,也從沒想過承受。于是他向父神要求來天涯海角修行,盡量的遠離她。

又過了神仙的幾天,凡人的幾年,一日結璘司夜回到宮殿,猛然間發現宮殿門前的海水中似有一顆晶瑩的小水泡上下跳動。他彎下腰,定睛。果然,一顆有靈性的小水珠似一個活潑的小孩子,跳上跳下。頓時他覺得它異常可愛,用了法力将它撈到手裏,一只手指輕輕拍拍它,它便更是活潑的跳到他臉上親了親當做回禮。

他将它放回海水裏,他知道它便是望舒女神的那顆眼淚,沾染了神力,生活在孕育和盛放着神仙精靈最有靈氣的三十六天天涯海角裏,它會慢慢長大,或許還會修成個仙體或者人形。不過,他不想要幫它,萬事皆有緣法。可是後來他每每回憶起的時候,才發現或許是他自私的喜歡這個小東西,想讓它慢慢的修行,慢慢的陪着自己吧。

這顆有靈性的淚珠浸泡在天涯海角,吸收日月精華,慢慢的變大。在它的內部,漸漸的形成一個人形。它經年累月的陪着結璘,聽他吹簫,陪他彈琴,随他打坐修行,看他練劍飲酒。它喜歡躺在他的手心裏蹦蹦跳跳,它喜歡親親他的峻眉墨眸,溫潤臉頰,和暖微笑。

萬八千年裏,結璘看着這顆淚珠長大,長出人形,活潑多變。時而頑皮得上蹿下跳;時而安靜如處子;時而撒嬌似得偎在自己手心裏、臉頰上;時而又慵懶的打着哈欠,長剌剌的躺在海水裏睡覺。

他給它講天上人間的故事,它聽不懂也會咯咯的笑,它可愛純淨,活潑天真。他們依靠着彼此,活在清清冷冷的天涯海角,享受着彼此寂寞的不死永生。

這個想法是突然間從心底裏冒出來的:如果他用法力抑制它的生長,它會不會永遠留在他身邊?當他第一次突然冒出這個邪惡的念頭時,他知道,自己動心了,他喜歡上了這顆純潔的由自己養大的淚珠了。

你看,望舒女神不是什麽也沒有得到,至少她在他的心裏留了一顆淚珠。

凡間下了一個月的雨,他将自己關在房子裏一個月。當他再次見到它時,他已決定放它自由的長大,它的因果輪回不應該由他自私的控制,它會有自己的因緣際遇,只是他希望能與他有關。

又是萬八千年,這顆有着神女靈力的淚珠,修了個精魂,獲得了轉世投胎的機緣。

忘川河上,結璘輕輕地摸摸它的腦袋,微微閉了閉眼,聲音溫潤苦澀:“小不點,你以後都叫琥珀好不好,這樣我比較容易找得到你。”

它只是仰着臉笑嘻嘻的,“咯咯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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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2)

做完手術,爸爸在ICU病房裏住了一天,确定傷口沒有感染惡化,就轉移到了普通病房。媽媽是幾天前連忙從美國趕回來的,要回公司去交代手頭的工作,我便陪着爸爸呆了一天,幫他端茶遞水,削蘋果。我覺得我很久都沒有和爸爸這麽親近過了,很滿足。

本來第二天我就要拉着白珩回廣州,他是一個老師,已經陪我這麽久了,再讓他耽誤工作我會很不過意不去。他卻說,這些年一直兢兢業業地搞研究,好不容易請一次假,何況又來了許多人夢寐以求的雲南,當然要好好地享受一番。于是我們又拿着媽媽給的卡将整個雲南兜了個遍。

一個星期後,坐在回程的飛機上,白珩興致勃勃的拿着他一路上拍得風景照片一個勁的說:“大理明明就是盛産大理石的地方,你看整個城市都是白的。”

“額……”

“洱海明明就是藍藍綠綠的一個寶石,跟耳朵有什麽關系呀?”

“額……”

“你看看,還是玉龍雪山這名字起得好,晶晶亮亮的雪山,綿延千裏,就是玉龍呀!”

說的坐在一邊的外國老頭一個勁的皺眉納罕,然後終于忍不住了,轉頭用生硬的漢語問我:

“泥豪!塔說的始真德嗎?為神麽跟我雞道的不一羊?(你好,他說的是真的嗎?為什麽跟我知道的不一樣?)”

“是真的,是真的。你聽說的不對。”我摸摸頭上的冷汗,面色鎮靜的忽悠老外。

老外頓時驚喜又無比感恩的抓住我的手說:“歇歇泥,學到老活到老!”

我将手抽出來,摸摸鼻子:“那個,不用謝,中國文化博大精深,你不知道這些也正常。”我就忽悠他了,誰讓他是外國人呢~

餘光瞥見旁邊的白珩低着頭笑的肩膀都在發抖,有些氣結,于是向老外說了抱歉,轉頭看着他,悻悻的說:“所以其實你是真的沒見過世面吧?”

他擡起頭,“看你在飛機上無聊,說些笑話逗逗你。”

我白他一眼,沉默、轉頭。這人,着實有點無聊。

他拉拉我的袖子,“哎哎,看這個。”大約過了十幾分鐘,他又叫我。

我裝得很不耐煩的低頭看,額……照相機屏幕上滿滿的,全是我的照片!坐着的、站着的、穿着精致美麗的民族服飾吃甜筒的、拿着幫幫糖舔得很高興的、逗小孩的、對着玉龍雪山默默的祈禱的……

我一只手搶他手裏的照相機,一邊吼他:“你這個偷拍狂!沒經過我的允許,侵犯我肖像權!”

每次我将要抓到照相機時,他只是輕便的一閃,我失去先機,鬥争只好重新開始。我急得哇哇直叫,他高興地哈哈直笑。

幾次之後,突然悟出來他今天絕對吃錯了什麽藥,存心玩我,從剛才就這樣。悟到了這無比重要的一點,我感覺自己滿血複活,戰鬥指數直線上升。我冷冷的收回手,拿出手機漫不經心地在他面前晃了晃:“反正我也掌握了你的第一手醜照,”又轉頭認真的看着他,像是與他商量一件無比重要的事情:“你說哦,我要是把你睡覺時踢腿溜口水的醜照發到學校BBS上,你猜會不會碎一地的少女玻璃心呀?”

他笑容僵了僵,又陰陽怪氣的說:“本來我是不打算公開你的照片的,這樣的話,”皺眉認真思考一下,“我還是把你的照片也傳到BBS上吧,啧啧,這麽好看的美人,怎麽能沒有桃花呢你說?”

我氣結,“白珩!咱們看誰能笑道最後。”

“嗯~。”他故意拉長了聲音,滿不在乎的說。

“要不咱們還是換吧,啊?”沒過一分鐘,我就妥協了,舉了白旗,“我先主動地把手機交給你。”我雙手将手機奉到他面前:“陛下!”

“這還差不多。”他挑挑眉,得意的伸手拿過我的手機。看到魚兒已經上鈎,我一手抓過他放在腿上的照相機,“哈哈,小樣兒。”

他在我手機裏摸索一陣,咬着牙說:“騙子,騙子,你這個騙子,哪裏有我的照片?!”

“兵不厭詐。”删除鍵,确定。哈哈,成功!

他氣得發抖,将手機扔到我懷裏,一路上都不理我。

看他氣嘟嘟的樣子,我覺得很好玩,悄悄地将腦袋蹭到他肩膀上,清風似得味道頓時充滿了鼻息,安穩,平靜。

睡着之前我默默地在想:回到廣州,就把上次沒跟何天說完的話說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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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了科目三,心情美美的,各位大人對不住,這麽就才更新~有二更!

☆、七(3)

回到學校,我前前後後又忙了一個多星期——去教務處銷假,借講義補缺了的課,補作業。飛機上想的那件事情又擱置了。葛菲菲見我忙的廢寝忘食,不禁嘆惋:學統計竟然要比學物理還累,看來她爸爸也不算是坑她,一個月了,她淨見我馬不停蹄的補作業了。

雖然我也很郁悶,實在不明白我是怎麽的就掉進了這個不斷補作業的怪圈,但是我還是毅然決然地頭也不擡地一針見血地告訴她:“不,honey,”我說,“你錯了,葛教授确實在坑你,因為我除了馬不停蹄的補作業,我還樂不思蜀的美美玩了倆兒星期。”

葛菲菲頓時絕倒。

這一個多星期,除了每天定時給爸媽打電話詢問爸爸的病情,我幾乎與世界隔絕了。我沒有見到何天,甚至沒有接到他的電話;不過倒是經常從葛菲菲口中聽到關于白珩的消息:什麽白老師上課給我們講了好多雲南的美景,又什麽白老師今天穿了一件白襯衫,帥得幾個女生都暈過去了……

我認真想想,好像認識白珩到現在,他一直都是白體恤加米色的休閑褲,确實沒見過他穿白襯衫的樣子。腦補一下,貌似真的挺帥的。我假裝不耐煩的聽着葛菲菲講,邊偷偷的笑着,白珩呀白珩,他自有他的魅力呀!

十一月,突然一下子天氣就冷了,真的算得上是一日入秋。天氣陰陰的,吹着涼涼的風。我從圖書管裏出來,裹了裹風衣,深吸一口氣,白蘭花的味道充滿胸腔:終于補完了,我要去吃頓好的犒勞犒勞自己,啊啊,酸菜魚呀,偶來鳥!

唐七有一本書,叫《歲月是朵兩生花》,裏面說有一種花,兩季花期,一次盛開在芳香馥郁的初夏;一次盛開在蕭瑟微涼的深秋。從前我一直詫異,直至今日,我才知道,唐七說的那種花,大抵是白蘭花,第一場花期在五月,第二場花期是十一月。

花語是:純潔的愛,真摯。

我想我的生命也有兩季花期,一季盛開在蔥茏的五月,為了遇見結璘;一季盛開在蕭瑟的十一月,為了愛上白珩。

第一季花期性喜光照,經不住高溫嚴寒,卻異常芬香馥郁;第二季花期耐得住寂寞蕭瑟,冰雨秋風,香氣卻溫和淡雅,不似夏花濃郁。

走在開滿白蘭花的校道上,我知道,我所經歷的一切都是我的,為了造就現在愛上白珩的我。我所拼命經歷的一切,都為了見證現在的幸福。

一個漂亮的女生擋住了我的去路,斜睨着我。我不明所以,停了腳也看着她。她突然發狠将我拉到路邊的樹叢中,我心想她是一個人,我也是一個人,不定誰撂倒誰呢,便沒有使勁抵抗。走進樹叢裏,她一步步的逼近我,我一直站着不動,看她想做什麽。

“你就是方琥珀?”她挑着細眉問我。

“是。我不認識你。”

“我是何天的現任女友。”她有些得意的說。

“哦?”我平靜的看着她,揚起嘴角,“可是何天并沒有通知我我已是前任。”

“你!”她氣結,随即又笑了,“你以為何天真的會喜歡你嗎?你自己說說,誰會喜歡一個得過精神病,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複發的人!”

我震驚,她怎麽會知道?搜尋記憶,我只在安徽說給何天聽過,是他告訴她的?我不禁哂笑,雖然我并不排斥別人知道我得過精神病這件事,但是我很反抗別人拿這件事來恥笑我。

我笑着說:“這位大姐,我的精神病确實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複發,你就不怕你刺激得我現在就發作了嗎?悄悄告訴你,我可是會咬人的。”

美女猛地向後退一步,笑容僵在臉上,驚恐地看着我,片刻才回複過來,指着我說:“你快點離開何天,不然的話,全校都會知道你的事情的!”

我說:“大姐,歐巴桑都知道了,我擔心全校人都知道還有用嗎?”說完看也沒看她,拍拍衣裳,走了出去,“ps。友情提示:是何天追着我,不是我不放開他。”

剛出樹林,便迎面碰上了幾乎兩個星期未見的白珩。今天我倒是幸運,終于看見他不穿白體恤的樣子——灰色的襯衫,藍黑色的領帶,一身燙的妥妥帖帖黑色休閑西裝,外加一條風格古舊的灰黑色格紋圍巾搭在脖子上,斜倚在他的奧迪A8旁,嘴角微微上揚,在蕭瑟的秋風裏明媚倜傥的沒話說。

“才幾天沒見,你怎麽把自己弄成這幅樣子了。”他一步跨到我面前,聲音無比溫柔。

“嗯?”我不太懂他的意思。

“我是說這個。”他将我拉到車鏡邊,指着我的熊貓眼睛說。

我揉揉眼睛,“回來就一直補課補作業,只是個黑眼圈,沒熬挂掉都算不錯了。”

“走,帶你吃頓好的,想吃什麽?”他一面說着,一面拉着我繞到副駕駛位上,打開車門将我塞進去,又低頭替我系上安全帶。

“酸菜魚呀!”

“外加一份綿綿冰。”他啓動車子前,揚着笑臉看着我,好像是在說,我知道你愛吃這個。

“Yes!”

車裏正放着一首英文歌,是我最熟悉的,卻不願意與人分享的歌,無數個難眠的夜晚,無窮盡的思念結璘哥哥時我都蹲在牆角的冷月光裏,流着眼淚,不住的循環。波多黎各裔混血黑人歌手用渾厚的黑人嗓柔情的唱着:

Iknowyou’resomewhereoutthere

Somewherefaraway

Iwantyouback

Iwantyouback

MyneighborsthinkI’mcrazy

Buttheydon’tunderstand

You’reallIhave

You’reallIhave

Atnightwhenthestarslightonmyroom

Isitbymyself

TalkingtotheMoon

TrytogettoYou

Inhopesyourontheothersidetalkingtometoo

OhAmIafool,Whositsalone

Talkingtothemoon

I’mfeelinglikeI’mfamous

Thetalkofthetown

TheysayI’vegonemad

YeahI’vegonemad

Buttheydon’tknowwhatIknow

Causewhenthesungoesdown

Someone’stalkingback

Yeahthey’retalkingback

Atnightwhenthestarslightonmyroom

Isitbymyself

TalkingtotheMoon

TrytogettoYou

Inhopesyou’rontheothersidetalkingtometoo

OhAmIafool,Whositsalone

Talkingtothemoon

(Ahh…Ahh…Ahh。)

Doyoueverhearmecalling

HoHouHohoHou

‘CauseeverynightI’mTalkingtotheMoon

StilltrytogettoYou

Inhopesyourontheothersidetalkingtometoo

OhAmIafool,Whositsalalkingtothemoon

Ohoooo…

Iknowyou’resomewhereoutthere

Somewherefaraway

我緊緊地盯着他,不是第一次了,每次與他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會有被看透的感覺。

白珩專心致志的開着車,我的目光犀利想要将他看個通透。他注意到了我的目光,轉頭看向我,笑着說:“哦,忘了問你,剛才怎麽會被人揪到樹林裏去?”

他的目光清澈,沒有其他,是我多疑了。

“哦,那女生手癢了想打架,瞄目标瞄了半天,看我還算結實就瞄到我了。”我收了目光,輕描淡寫的說着。

“哦?”他輕笑,“看你這樣子,應該算是贏了吧?”

“沒,我跟她說我沒吃飯,餓得都沒有戰鬥力了,她就放我去吃飯,約好時間地點下次再打。”

“你怎麽在這裏?”我突然跳躍性地想到這個問題,好巧呀不是,“還穿的,嗯?”我思考一下,想說這麽帥,又怕他嘚瑟,慎重的說,“這麽整齊。”

他用手整理整理圍巾,哼哼的笑了一聲:“我開完會準備去吃飯,看你出了圖書館,剛想停車叫住你,誰知道你卻被揪到樹林裏去了,還沒有一點反抗的餘地。我怕你出了什麽事,就在外面等着萬一你負着傷出來,順便送你去醫院。”

“額!”我一臉黑線,“所以你就看着我被打也不管呀,什麽不稱職的老師!”

“誰說我不管,我不是等着送你去醫院嘛。”他臉不紅心不跳的狡辯,“你還狗咬呂洞賓,早知道我就不等你了,還浪費我一份綿綿冰。”

“哼哼,得罪了我你以為一份綿綿冰能挽回來嗎?”我抄起手臂抱在胸前,冷冷的說。

“那兩份怎樣?”他轉頭看我。

“哼……我勉為其難了。”

他騰出一只手揉揉我腦袋,嘆口氣:“怎麽看都是在撒嬌嘛,真是長不大呀!”

我被人鄙視了,可是這個人要請我吃兩份綿綿冰——好吧,為了綿綿冰,我只能先忍了。憤憤的拍掉他的手:“大哥,看路!Plus,我十八了,十八了。”

我和白珩在城南吃了酸菜魚,駕車四十分鐘輾轉至城北楊小賢吃綿綿冰,其實我們也是蠻拼的。

以前我一個人吃綿綿冰時,一直很糾結,因為我喜歡奇異果口味的,還喜歡仙草口味的,可是一次只能吃一杯,何天卻吃甜品過敏,搞得我每次都不知道怎麽選。今天很和諧,白珩請客,我毫不猶豫的點了兩杯,每杯各吃一半,啊哈哈!

白珩點了一杯黑咖啡,和我的口味又一樣。

綿綿冰終于上來了,我挽起袖子正準備大快朵頤的時候,白珩卻擋住我,伸手拉過奇異果口味的,将滾燙的黑咖啡澆在上面。我驚奇地看着他毀了我的綿綿冰,又驚奇的看着他剜起還未消融的混着咖啡的綿綿冰,送到我嘴邊:“嘗嘗吧,這樣才好吃。”

我張開嘴一口吃下,我就不信了,這還能好吃。

黑咖啡濃郁的苦香與綿綿冰酸酸甜甜細膩的沙冰混在一起,燙口的咖啡和還未消融的冰涼的冰相撞,這絕對是一場味覺的盛宴。

微微閉眼,我等着這兩種口味慢慢相容混合,緩緩滑進喉嚨。卻突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老板,兩杯芒果綿綿冰打包。”大嗓門,豪爽的。

糟糕!是葛菲菲!我連忙睜開眼睛,葛女俠正拿好了綿綿冰向外走,我們的視線撞在了一起。

葛菲菲瞪着眼睛看看白珩看看我,張着嘴,驚喜狀:“白老師,琥珀,你們怎麽……”

我正想着要怎麽回答,白珩伸手擦擦我嘴角的咖啡漬,“我和小珀過來吃綿綿冰。”

葛菲菲的嘴張得更大了。

我驚呆了。這下我怎麽跟她解釋呀!人人都說防火防盜防閨蜜呀,葛菲菲現在肯定悔不當初呀!我實實在在成了小人了!

一個男聲适時地插進來:“葛菲菲,你下巴掉了。”說着伸手将她的下巴推回原位。

我趕緊說:“菲菲,我······”

“先別說話,張嘴,都要化了。”

我閉了閉眼睛: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葛菲菲被陳家林拉走的時候,眼神裏滿是不可置信,或許還有對我的控訴和失望。

接下來的時間,我都是在焦慮不安中度過的,仙草綿綿冰裏放了什麽豆子我一樣也沒吃出來。

我想葛菲菲喜歡什麽來着?我得買點向她賠罪,順便聲情并茂,鼻涕眼淚的哭訴一下我和白珩之間的艱辛往事。葛菲菲心軟嘴饞,她到時候肯定就原諒我了。

哦,對了,我拍拍大腿,她喜歡吃胡蘿蔔來着!

來不及吃完,我拉起白珩就向外走,我得趕趕時間,時間越短越好解決。“趕緊,哪裏有賣胡蘿蔔的,質量最好的那種?”

白珩詫異的問我:“你愛吃胡蘿蔔?”

我說:“不是。我要送人。”

“送胡蘿蔔?!”以天文物理學家白珩老師的理性思維,完全不能理解。

我沒理他,只是催着他。

車子駛出半小時後,他突然着急的調頭。

“你幹嘛調頭呀?”

“我落東西了。”

“嗯?有嗎?”我打量他一下,沒覺得他落了什麽東西。

“圍巾。”他看了看我,聲音冷清。

我想到了,是他那條複古的格紋圍巾。“別了,現在去不一定能找到了,我們趕緊走。”

“不行。”

“不就是條圍巾嘛,我明天再給你買一條行不。”我懇求。

“不行。”

我不悅。一直知道他說我長得像他的故人,但是我告訴自己,他是真的喜歡我的,不然他不會對我那麽好。但是,所以現在終于證明我連一條圍巾也比不上了嗎?

“哦,那你把我放在這兒吧,我自己去。”

他神色複雜的看着我,片刻,“嗯。”

他将車子停在路邊,我毫不猶豫的下了車。一個人茫然的走在街道上,路邊亞熱帶常綠樹也黃了些許葉子,風輕輕一吹,就凋落了。

我搭了地鐵回學校,在校門口的菜市場買了十幾根胡蘿蔔,我還是要向葛菲菲道歉的,不管他愛不愛我,至少我愛他,真真切切。

天不知什麽時候開始下雨,淅淅瀝瀝的淫雨霏霏,街上的人都加進腳步跑回家。我緊緊衣服,廣州的秋雨原來也是冷的,我一個人,沒有傘,被這慘淡的秋雨包裹着慘淡的心情。不知淋了多久,我的臉上,身上都濕了。

身後有車燈迅速的靠近,尖銳的剎車聲,一輛車猛停在我身邊。一個人從車上下來,走近我,一把傘降臨在我頭頂。

他嘆口氣,“你到底在生什麽氣?”

是呀,我到底在生什麽氣,這個人對我這麽好,就算是他有他的故人也是過去的事了,我也有我深愛的故人——我的結璘哥哥不是?

我轉身擁抱住他,在他的西裝上蹭幹淨了臉,我說,輕松地:“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好。”

他也擁住我,摸摸我的腦袋,無奈地笑着說:“你這個笨蛋。”許久又嘆口氣,聲音細細小小的,不知是不是說給我聽,“我到底該不該告訴你呢?”

他送我回寝室。

我提着胡蘿蔔,邁着沉重的步子走進卧室。事先在口袋了瓶眼藥水,以備不時之需。

葛菲菲坐在床上玩電腦。我噗咚一聲單膝下跪,雙手奉上胡蘿蔔:“菲菲,我和白珩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她板着臉,神情鄙夷,像是抓到小丫鬟和自己丈夫一夜風流後的正房太太。

我抿抿嘴唇,擠了擠眼淚:“菲菲,我買了你最愛吃的胡蘿蔔,你好歹吃一根。”

她一把打掉我遞給她的胡蘿蔔,聲音犀利的說:“方琥珀,虧我還當你是我最親近的人,什麽話都跟你說,”拿出眼藥水往眼睛裏擠了擠,“你竟然這樣對我!先是何天,然後是白珩,你這個花心的女人!”

事情有點戲劇化了。我頭大了。

我連忙說:“菲菲,是白珩要喜歡我的,我不喜歡他,真的!”說着還舉起兩個手指頭,做出V狀,“我向天發誓,我要是喜歡他,天打五雷……”

她一把捂住我的嘴,悲痛地直搖頭,“不,我不要你發誓,只要你喜歡我,愛我,陪在我身邊就好。”

事情轉變得,似乎,似乎,有點太快。

我摸摸腦袋,嗳?好像哪裏不太對?喂,導演!說好了眼藥水是我的道具呀呀呀!

我對着葛菲菲眨眨眼睛,她突然噗嗤一聲笑出來了:“哈哈,琥珀,你也太呆了吧,哈哈哈哈。”

我爬起來,坐在床上,郁悶了,“遇人不淑呀,遇人不淑呀!”

葛菲菲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一只手指指着我直發抖:“我說你不會以為我還喜歡白珩,為了白珩跟你生氣吧,哈哈。”

我說:“我怎麽知道女俠你怎麽想,你思維一向跳脫。”

“來,過來,”她神秘兮兮的沖我勾勾手指,我期期艾艾地靠過去,“你這整個十月忙得不亦樂乎不省人事與世隔絕的,我早都和陳家林暗度陳倉了你知道不?”說着還向我擠擠眼。

“啊?!說說,怎麽回事兒呀?”

“切,陳家林是我青梅竹馬,他爹跟我爹是同事,我們打小一起長大。後來他去英國修習兩年,剛回來就在安徽遇到我們了。”

“真巧呀。”

“我跟你說呀,他說他打小就喜歡我來着,可是小時候不敢說,”葛菲菲喜滋滋的,“哈哈,呆死了他。你不知道他小時候長得,那叫一個矮矬呀!去了英國兩年,不知道吃了什麽了,竟然看着也像高富帥了。啧啧,你說,英國整容是不是比韓國好呀?”

葛女俠沉浸在幸福快樂裏,我也終于不用背負挖牆腳的罪名了,真是皆大歡喜。

不過,等等,我的手機響了,誰會這個點兒給我打電話呢?

------題外話------

寫完了再貼一章,希望各位大人稀飯~

☆、八(1)

公元前269年,各戰國之間的的争霸局勢持續激烈,連橫合縱,硝煙四起,國仇私恨混在一起,糾糾纏纏,一片混亂。當是時,除卻齊楚燕韓趙魏秦戰國七雄之外,尚有些小國戰戰兢兢的存活其中。

十二月十二日,宋國迎來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大雪。鵝毛般潔白的雪花漫天飛舞,如春日的風吹柳絮飛揚爛漫。

與衛國的戰事,已經持續了半年之久。這樣嚴寒的冬日,由于戰事征了不少糧食,平民百姓的口糧已所剩無幾,能否挨過這個格外冷酷的嚴冬都是未知,舉國民衆的心中無不凄苦。

國都商丘。

王宮裏也正亂作一團,侍女緊急的步履來來往往,呼喊聲此起彼伏,國君也從争議戰事的朝堂上急急趕回後宮,邊走邊抹着頭上的汗。

琉璃殿裏,夫人正在痛苦的呻吟。所有人的神經都緊緊地繃着,不敢有絲毫的馬虎。

終于,一聲清脆的哭聲劃破天際,也劃破衆人緊張的神經——夫人終于生産了。

穩婆包起剛出生的嬰兒疾步向國王走去,“王上,是個公主。”衆人稍稍舒緩的臉色又一時陰沉,又是一位公主。王宮裏已經有四位公主了,王上想要的不過是個王子。

“哼!”國君看也沒看這不稱心的女兒一眼,大袖一甩,轉身便向外走。

穩婆懷中的嬰兒倏爾咯咯笑了起來,清脆的聲音傳遍整個王宮,如清脆的凱旋旗舞,為陰沉的冬日添上一縷陽光。在這一聲笑聲還未落下的時候,宮外傳來喜報。

“禀報王上,邊關大捷!”

頓時,整個王宮陰沉的氣氛一掃而空,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久違的狂喜,這是翹首以盼的勝利!

“哈哈哈哈,”國君回過頭來,接過嬰兒,捧在手裏,舉過頭頂:“這是天神為我宋國送來了福祉。”

經過廷議,這個不尋常的女嬰被封為昌平公主,取名琥珀,都琥珀,以為珍貴之意。

戰争的勝利同時帶來了豐碩的戰利品,國君以“戰事凱旋,喜得公主”之由頒了一道旨意,免稅一年,并且開放國庫放糧于民。一時間舉國歡騰,昌平公主成了全國的福祉和希望。

因着宋君的器重,和國民的愛戴,昌平平安喜樂的長大,集父親母親的萬千寵愛于一身。擔着全國福祉的重則,昌平不敢随性妄為,克制性情,學會理智,非常刻苦努力地讀書習字,學習治國方略,終于長成了能朝能政的完美繼承人。

十幾年間,宋國在國君和昌平公主的治理下,一片繁榮,國富民強。

公元前